木府被端当日,瀛洲府派出六个捕快对其进行彻底的搜查,而萧别身边的六子因为偷袭不成当场被抓,关在了地牢里。
为了防止他服毒自杀,祁阳将他浑身上下搜个干净,连经常藏毒的牙后也没有放过。萧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进处,林正密报陛下等候回京处置。
“爷,这下太子是肯定要处死萧别的。”祁阳畅快的笑道,“不过我还是得佩服暗一,这小子的脑袋很活嘛。居然想出这么个好办法给您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是不错。”
杨文成点点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一次索性雪酿没有事,若是真的是对手所为,后果不堪设想,他决定,以后雪酿身边也要加个暗卫。
“尤其是那个六子,一定是咱们扳倒萧别的利器!你没看林正那张脸,简直了!”
“萧别能活到回京再说吧!”他负手而立,“去通知李广,雷士龙的独子在木府的地牢里,找到了他,这桩暗杀朝廷命官的罪,就也安在他们身上吧,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省的咱们再多动心思。”
“妥了!就按您说的办!”
祁阳今天心情大好,被狗追着跑的事儿暂时抛到了就九霄云外,一副剑眉此刻已经笑成弯月。
“祁阳,你不吹口哨是不是都不能表达现在躁动不安的心情?”
主子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的他透心凉,当即冷静下来。祁阳颔首表示自己错了,这个时候虽然胜局已定,但是还不能太过粗心,一旦给了对方可钻的空子,反击的机会也是有的。
“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乾州刘旭案?”
记忆飘回六年前,乾州出现一个专门暗杀朝廷命官的杀手,他刀法极准,一刀封喉,从立夏日杀到到立秋,短短四个月间将乾州大小官员诛杀了43名,因第一个被杀的是知州刘旭,所以史称刘旭案。当时的凶手已经被抓,但是却因为主理此案的徐志杰一时大意,竟然让凶手被同伙救出,连夜逃了,至今下落不明,徐志杰也因此被斩首示众,家中男子流放,女子充入官妓,书香门第的尚书府就此落败。
“主子教训的是,祁阳记住了!”
“记住了便好,这年头,板上钉钉的事儿都有可能变卦,何况这种还未能十拿九稳的。”杨文成越过他时,轻声道,“当年庆陵君的王位坐的多牢固,还不是一朝被毁。”
祁阳盯着主子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原谅陛下,觉得这样做根本就不是君子所为,尤其是陛下登基后变得多疑、暴躁,更让他心寒。
伏暑天,蝉燥热的趴在树上嘶鸣,荷花却在池塘里高雅的盛放,两幅鲜明的对比图,让人的情绪也受到波动。
梁乐乐在池塘前踱着步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很难让人理解她这个年纪会有什么苦大仇深的烦恼。
“到底怎么能说服雪姐姐带我出府又躲过杨文成那个傻子呢?”嘴里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到她嘴里的傻子已经在身后站着。
“丫头,你说谁是傻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梁乐乐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了池塘里,而杨文成虽眼疾手快却只是抓住了她的衣角。
“杨文成!每次见你都没有好事!”她挣扎的喊道,“还不赶紧捞我上去!这水可难喝了!”
“你还真喝?是渴了不成?”
笑嘻嘻的将她捞上来,梁乐乐却一口水喷到他的脸上,然后站起身来,趁杨文成不注意一把将蹲着重心不稳的他直接推了进去。
“你自己尝尝好不好喝吧!本小姐要回园子里换衣裳去了!哼!”
“梁乐乐,等我逮住你,还不剥了你的皮!”
“那就等你抓了我再说吧!”
“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
屋外的吵闹声使得雪酿睁开眼睛,和衣推开窗,刚好看到杨文成湿答答的从池塘里爬上来的样子,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爷!您要是觉得天闷热,可以跟我说,咱回屋子里洗澡就得了,到池塘里玩儿什么花花草草呀!”祁阳话痨本质尽显,笑的前仰后合,“而且您也不挑个地儿,雪酿姑娘要是这会儿看到,还不笑掉了大牙!”
“就你话多!”
话声未落,杨文成就见雪酿脸上硬憋的笑意,本来纠结在一起的眉头瞬间打开,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雪酿,你醒了啊!”
“官人,你快去换一身干爽的衣衫吧,虽说是夏日,却也易得风寒,马虎不得。”撑着窗,她笑意十足,“而且,祁阳说的对,洗澡的话,要用热水,冷水不解暑的!”
合上窗,她面上的笑意渐退,直至恢复到冰冷。细细的端详着手心里的短笛,不自觉的抚着。
瀛洲木府,妄议朝政、涉嫌杀害朝廷命官,这就是男人们的政治斗争吗?如果是,那么自己的斤两果真还不够,而且,在杀雷士龙这件事上,自己故意露出的马脚试探了杨文成,他果然是站在自己这一队的,所以是可以利用的。
不管他对自己到底为什么百般护着,自己仍旧只是一个女人,而“女人如衣服”到了取舍关头,都只有被舍弃的命运。史书上那么多的例子,自己已经看够了。
我雪酿,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
“主子,您在想什么呢?”瑚岚端着一杯绿豆汤走来,“伏暑天热,喝碗绿豆汤解解暑。”
“瑚岚,木府的事儿,打听怎么样了?”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您不妨问问成王殿下,这件事儿肯定和他脱不开干系。”
“我当然知道和他脱不开关系,没准儿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雪酿嘬了一口汤水,“成王殿下绝不是表面那样嘻哈不堪,城府到底有多深,一朝一夕也探不出个所以然。”
“索性,他真心对主子,每一次都豁出命去救您!”
瑚岚眨眨眼,雪酿把本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换上一副温柔羞涩的样子,垂首绞着手帕。
“我曾许愿,若今生遇得良人,死而无憾。而上苍能让我遇到官人,便是遂了心愿,此生无悔。”
杨文成听到这里,心里觉得暖暖的,虽然后背那只本该存在的凤凰不见了,但是他仍旧没有死心,说不定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只彩凤根本就没有印下也不是不可能!回京之后,只要查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雪酿是不是硕碧茹,便一清二楚了。
“雪酿,走,我带你遛马去!瀛洲的西边有一块非常好的草地,那儿的景色到了傍晚更是绚烂多姿。”推门而入,杨文成一脸笑意,“不过你是不想去,咱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总是在屋子里闷着也不是件好事儿。”
“官人说去哪就去哪!”她笑的狡黠,“不过,我要一匹自己的马。”
“你会骑马?”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何况,官人可以牵马呀!”
“我,牵马?”
“不然呢?”
歪着脖子,杨文成只觉上当,这个丫头越来越喜欢钻空子跟自己撒娇。
“好,你说的算!”
牵过闪电,雪酿虽然享受到了片刻一人一骑的乐趣,不过还是逃不掉被载的命运,她撅着嘴坐在马前,嘟囔着,“说好了让我的,还是骗人。”
“到地方了,我再给你牵马,要是一直牵到地方,怕是明天也到不了!”
将她拥紧,双腿一夹马腹,闪电就加速朝前方飞奔而去。身后跟着的是单骑祁阳和两个一身青色麻布衣的家丁,瑚岚要跟着却被雪酿留在了梁府。
远远望去,对面的青山仿若近在眼前,细细的听,那不远处的小溪流淌的声音清脆,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美得景色了,雪酿倚在杨文成的怀里,轻声吟唱小曲儿,为一路的跋涉平添了些许精彩。
“雪酿,等回了京,我们就成亲!”
“嗯。”
点点头,她看着天边的那只飞鹰,它是那么的自由,那么让人艳羡,如果今生能够自由于天际,就是死也值了。
远处,突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杨文成勒紧缰绳,放慢了速度,示意一个家丁去前面打探情形。
不久,那人快马回报,前面两个人正在斗剑,旁边一男子坐在草地上看热闹。
“你确定是斗剑,而不是比拼?”祁阳问。
“确定,他们虽然剑招凶狠,但是却没有致命的杀招。”那人答道,“而且,其中一人好像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楚逸。”
“楚逸?又是那小子!阴魂不散啊!”祁阳高声道,“走哪儿都碰到他,主子,咱换个地儿吧!”
“不!既来之则安之。”他笑着看了看怀里的人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驾!”
六月初,楚逸曾约了好友到瀛洲比剑,因为双方一直有事这才拖到了下旬。
齐桓坐在草地上,吃着糖糕,看的津津有味,且不时的插嘴支招,却每每都引来两人杀气腾腾的怒视。
“楚逸,攻他下三盘!哎呦我说墨渠,你得用剑挑他的肩部!这样按下他的攻势你就赢了!”
“你给我闭嘴!”
楚逸弹跳间从地上捏下草叶朝他飞去,齐桓眼疾手快在地上来个后空翻,双指夹住飞来‘暗器’,还未松一口气,另一片草叶飞来,被他双跳用脚底挡回。
“我说两位,你们俩怎么一致对外了?”撸起胳膊装腔道,“当心我放大招啊!墨渠!”
远远听见一男子的声音,墨渠两个撞进耳朵里的时候,雪酿险些从马上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