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松开口！”
见一滴血落下，那人猛地松开郁华的手腕，嘶吼了一声。
“你是聋子还是傻？”他另一只手捏住郁华的下巴，终于见那牙齿将朱唇“释放”了。
隔着这么近，封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朱色的唇上，一道清晰的牙印，还有破了皮，盛着血水的口子。
“说实话，你真不像女孩子。”哪里有女孩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的？
那人凝着郁华，皱眉道。
郁华这会儿已心知，这人已看清自己的性别，即便是再装傻充愣，只会更显矫情，更让人反感！只能就此认了……
她满脑子的都是忧心自己的身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唇破皮流血？一咬牙，她“噗通”一声跪地，以无比清浅又无力苍白的语气道：“将军……无论您如何处置郁华，但求将军不要告知旁人……”
显然没有料到郁华这么快就服了软，封拓怔了一小下，偏头再望向郁华道：“这‘旁人’是只谁？还是特指你师尊？”
郁华一愣，抬头凝着封拓道：“旁人当是包括师尊……”
“呵！是谁借你的胆子！你一女儿扮了男装藏匿于国子学内，又是怀得什么心思？这会儿要我不告知众人你的身份，你倒是说说你的心思？不是来监视他燕祗的，难不成……”那人一顿，那深邃的眸子一敛，让郁华身子一震，“难不成你是瞧上了燕祗？……”
郁华讶得不轻，可随即反应过来后，眉头抖了三抖。
“当然不是。”郁华哪里还用想立刻否决道。
封拓瞧着这小脸坚毅，倒是真不像思慕燕祗的人……
“瞧你这十三岁的样子，恐怕奶都还没断，也不会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思慕……”封拓就是这么毒舌。
“你……”郁华冷着脸，谁奶还没断呢？！这位将军说话真难听！
等冷静下来，郁华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当然是这封将军最不对劲！
他和七王的关系似乎好的让她生出一股错觉，至于他为何这么关心七王的事？即便是朋友，也不该三句半离不开思慕与喜欢……
“哦……”郁华眯眼，竟是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师尊！”
什么？
封拓只觉得脑中一嗡。
“你胡说些什么？”封拓随口反驳，又望向郁华，“谁准你起来了？”
郁华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大笑了几声道：“封将军，您若是忧心这个，且放一百个心，我不是因思慕师尊而来！想来您和师尊这么好，也知道我的来历，我的确是外地人，这长安城半年前是我第一次来，那时候已被磨到身无分文的地步，是暮阳王近卫一时善心大发救了我，后来又因种种原因入了国子学内。郁华说这么多只想说……”
“郁华不因思慕师尊而来，也不会做不利于师尊的事情，至于……”郁华暗自咧嘴笑，“至于圣人有言‘君子有成人之美’故不可夺人所好，你既喜欢我师尊，郁华岂能再插一脚？”
封拓简直是要气疯了，这小子三句半离不开他喜欢燕祗，他哪里喜欢燕祗了？
她还自持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发现了她的秘密，这个时候她该朝他摇尾乞怜，求着他不要说出去，怎地变成了这般？
“好一张伶牙俐齿，便以为这样我就一时心软？倒是能把人糊弄的团团转，现在想想也终是知道你能周旋于奚后与赭淑妃之间的原因了……得了她二人的马，是要些本事的！”那人目光依旧冷凌，语气凌厉的让郁华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被他冷凌气势所慑也不过一瞬，蓦地一丝光影闪过郁华的脑海，“你才见我一面就知我是女孩子？”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沉着面显得有些阴深可怖……
封拓讶了一瞬，反唇相讥，道，“你是对你的易容很有信心，还是当众人皆是瞎子！”
郁华又是一震，可仍旧觉得不对，至于是哪里不对……
“不……”她上前一步，“你仅见我一面，况且我离你这么远……”她沉着脸似是思考良久，“太学，国子学的师兄们没有发现，暮阳王府的人也没有察觉，说明我这身打扮尚且能糊弄……即便将军亲信安排砸七王身边，也不会发现……而将军今晨匆匆来信要见师尊，可见是昨日师尊入宫之后得到的消息，宫里有将军的人……”
她说完清明睿智的目凝着封拓，心中却是百般不甘，看来她的身份是被女子识破的！她早该想到，那些宫中女子各个都是狠辣精明的角色！
只是不知宫里哪个是这封将军的人呢！转眼，她又意识到若是封将军的人，不也是师尊……
师尊……
这头，封拓瞳孔缩了缩，显然郁华这般直言让他大吃一惊，只不过面上没怎么表现。这女娃不单能想到今晨是他同燕祗通信，还能想到宫里去……
“好一个女娃娃，你知就凭你方才那几句，本将军就该要了你的命！”顿了一会儿，封拓一眯眼，厉声朝郁华道。
“封将军不会。”那少女面色沉静若水，“封将军若要杀我，不会用说的，会用做的，所以封将军不会杀我。”
封拓又吃一惊，转眼有些微怔的瞧着郁华，他何时在杀人的时候费过口舌？才相处不过一个多时辰，这孩子不失为一个了解他的……
“哼。你既然这般聪明，本将军杀不得，碍着你师尊那处又动不得，你可知古来对聪明人的办法只有两样，一是杀了，其二便是留为己用……”他的最后一字带着拖音，定睛凝了一眼郁华，再道，“你为阿祗之徒，本将军可以为你隐瞒你的秘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事。”
他唇角噙着凉薄的笑，郁华凝着心里“咯噔”了一小下。
她微偏头一瞬，拱手上前，“将军便是要行那其二，将郁华留为己用。”
她抬眼再望向封拓，“可将军可知郁华之伎俩难登‘大雅之堂’，将军的心愿恕难从命。”
她当然知道封拓所想……
“哼，心愿？你又知本将军是何心愿？还有，你现而今还有与本将军讲条件的资格？”
郁华闻言一震，饶是百般思量百般推脱，也抵不上这人反唇相讥，封拓的舌就同啐了毒的箭……也真不知师尊少时如何与这人结为好友？
他要她如何接下句？他说她没有资格与他谈条件！
室内安静了好久才听那人抬起头道：
“怎么不说话了？”
郁华不语，那人似来了恼意，皱眉道：“怎么了？”
良久，郁华才缓缓道：“小的没有资格同将军说话。”
“……”封拓脸黑似锅底，末了，不怒反笑，“哈！你生作女娃可惜了……太可惜了！”
郁华身子猛的一震，也不知他这一句触动了什么情愫，人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生作女子可惜了……可惜吗？
封拓没有注意郁华的神情，而是兀自说道：“若是你入燕祗门下三载，他教你国学权谋，日后我再教识武韬兵阵，三年之后你一身之才学，恐让长安男儿钻到地洞里去！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