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胧时,上官红玉犹然觉得鼻间飘来丝丝冰凝独有的清香,忽而替她弹顺额前的碎发,随后指尖轻柔地拂上眉间的那点鲜红,指尖点处,传来微凉。睁开眼,柔光下,但见一人坐在她的床榻前,面上带着和熙的笑,绑在脑后的长发自然地散在他丝滑的紫衣上,容貌依旧那样绝美异常。
看清来人,她便也坐起身来,背靠梨花木雕的床头,理了理微皱的粉色中衣,对着坐在榻前的人说道,“那边的炉子上有她们温好的百合露,你自己去倒上,顺便也倒一盅来给我。”男子听了她的话,就站起来走到炉子边的茶机上,拿了紫色瓷茶盅倒了一盅百合露,直接就走到榻前,执起她的手,把暖暖的盅子放在她手里,笑着说道,
“看样子玉儿在这儿过得不错的呢。”
“是挺不错,这不天天给人打杂混口饭吃呢么。”上官红玉喝了口百合露,感觉嗓子润多了,淡定的回应他,便把茶盅递还他。接着,又开口说到,“你确定进这王府时没人觉察出来么,我可不想看到一会我这屋子里冲进来一竿子的护卫。”
“你指的是那几个缩在房廊角阁里的瞎猫头鹰?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不过,我倒感觉遇到了一个高手,就在那边西院角门后呢。以他几乎毫无潺露的气息来看,倒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我没看清他的脸,只看到穿着青色衣裳,玉儿你可知道这府里谁穿青色衣裳?”男子对自己一如既往地很自信,还生出好些兴趣的询问她。
“打我进这府院,除了园子修整花草的两三个园艺师,就没见过其他男人。”上官红玉把玩着手上的凤血玉镯,随意地回答。转而,上官红玉似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你既觉得那人的武功修为和你相当,那他有没有可能看到你了?我可不想明早起来出门就听人说夜半私会什么的。”
男子却毫不在意的回应她,“我不确定,但看到了又怎样。他如果看到了却不出来与我打照面,那不是故意摆明了放我进来看你嘛。那我要是不来,接下来怎么将计就计呢,如何摸透他们的底细,探出他们的目的?”
“有夕哥哥你在,就算我是身在龙潭虎穴,也可以高枕无忧了。”上官红玉一晒,边说边往榻前端坐着的男子身上蹭了蹭,他的身手依旧是好闻的冰凝。
没错,来的男子正是她视为亲人的,同亲哥哥一般的千夕公子。
千夕看着怀里蹭着的女子,面上更添了些宠溺,温柔的拂了拂她脑后的青丝,轻轻笑着说道,“玉儿可是已成了亲的人,如此这般腻在我身上,可是为人妇之道?”
上官红玉听罢,坐直身子,特别淡然地说道:“首先我得说明一下,虽然,我算是被嫁过来了,可不是他人妇,等有机会遇到纳兰长寻,我就会与他谈明,反正这王府有我没我的伺候半点不打紧;再者,我准备了个大交易与纳兰长寻来换我在这王府的自由之身,我想他当会感兴趣一二的。所以我也不可能会成为他的侧妃的。”
看着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心情也不错,心里也放下了来之前的种种担忧。
想罢,千夕敛了些随意,正经与她说道,“若不是今日你让红拂去紫钗阁取物件,我们当真不知道你被送到这里来了,相府上下和整个王宫都不漏半点风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连我自己都以为把你弄丢了呢。”
上官红玉听完他的话,了然一笑,“皇上不会下错任何一道旨意,而进府后一天红拂送到我手中的圣旨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上官红玉,许予惠和王为侧妃’,她说那是父亲亲手交她手上,命她务必要亲自交给我的,还说看了旨意我就会明白。你说是我们听旨意的人听岔了,还是宣读圣旨的御监出了差错呢?”
“难道慕容凌当真要对这纳兰家斩草除根,连最后这根独苗苗都不放过?咱们南圣这位皇帝可真够绝的!”千夕带着嘲谑的说道。
“不然今日住在这西院的,当是上官雪玉而不是我。颌惜疼爱她的嫡女,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进这个不知哪日或将不复存在的府院,而我,父亲并不那么在意我的生死。这说起来,我倒有些兴趣,你说我这位嫡母是用了什么招数硬生生地能让皇帝改了圣旨的?”上官红玉语气转冷了些,目光却依然淡然无畏。
千夕了解她的个性,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多么在乎那个给她生命的父亲。“纳兰长寻的锋芒太盛,慕容凌又是那种过了河就立马拆桥的人,怎的会看着他的势头威胁触碰到皇权的稳固呢。”
上官红玉点头认同,“没错,就在我出嫁的前一天,派出去的人给我带了个消息,有两三位西北军的指挥使已经联合,要参纳兰长寻一本。内容大概是说他以权谋私,圈地建宅,还与西北凉国的一股皇室亲眷商队私教甚好不说,私底下交易更是惊人的有些不寻常。而且他这些罪证都留有实证,连交易的账册都被翻了出来。”
千夕挑眉,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这次麻烦还真不小,说不定能给他安个通敌之罪呢。就算从轻处理,这都不会是个小罪过,起码都是削爵没府吧。换以前倒也没我们什么事,可如今玉儿你住在这里,只怕会牵连及你。要不我派人半路拦截下来,那些证据少进京畿一分,对纳兰家的威胁就能减弱一点。”
柔光里的上官红玉,精致盈盈的面上,透着些许玩味。“不用,要来的终究逃不过。拦是拦不住的了,因为这本就是我父亲依照慕容凌的暗示做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始终还未定局,我想就凭着纳兰家如今的势力,慕容凌还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即便之后会有什么,也与我们无关,这央央皇权下的争斗,但看谁比谁有手段了。”
千夕了然,没必要为了纳兰长寻而把自己给暴露了,不然可就更不好收拾局面了,毕竟他们还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已是夜半,千夕看看外面的夜色,从软座上起身,拍了拍微皱的禾衫,他道,“我也该回去了,想必小乔岑月她们几个丫头还等在我殿里听你的近况呢。”
她道,“好,你且回吧,让她们如以前那般就好,我寻了机会就去看她们。近日我不便与暗影联系,你去替我查查一个人,我想知道她在外面长与什么人联系?是什么背景?”
千夕但问,“谁?”
她幽幽地回了四个字,“上官墨玉。”
千夕点头应,便转身要去。上官红玉温和地对他说道,“更深露重,夕哥哥保重。”夕回头温润地应了声“嗯”,身影便消失在阳台护栏外。
上官红玉长谈至此,现下已无再多思绪,不一会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