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来酒吧听我唱歌吧，刚创作了一首歌，想让你听听。”姜潮在手机那头兴奋地说道。
“不去了，晚上约了艾沫。”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待会见！”姜潮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挂断了电话，不给苏明微任何拒绝的机会。
她望着暗下来的屏幕，小声地念叨着：“死姜潮，又来这招！我才不去呢！”
今天真的太累了，苏明微不想再挤公交。叫了一辆优步，车子很干净，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让她不知不觉闭上双眼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姑娘，到了。”
司机浑厚而响亮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睁开眼，拭去嘴角的潮湿，睡眼惺忪地偏头望去，车窗外正是灯红酒绿的酒吧。打开车门，喊着不来的人，迈着比谁都轻快的步伐奔进酒吧。
在舞台上的姜潮立刻就发现了她的身影，朝她使了个眼神，她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让她坐着等他。她像往常那样点了一些食物，边吃边等，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台上的姜潮，也仅限于当他在台上的时候。
一首歌结束了，苏明微笑着拍了拍粘在手上的食物残渣，目光落在向她走来的姜潮身上。倏尔，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生一把拉住姜潮，像是没有脊椎似的一直往他的身上蹭。最可气的是，姜潮并没有躲开。
苏明微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鼓着腮帮子，瞪着他们，瞳眸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怒意，确切地说是一层醋意，只是，这个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女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吃醋，轻声骂了声“小妖精！”随后便低着头疯狂地往嘴里送食物，直到有一只宽大的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姜潮，她别扭地从他的掌心挣脱，边整理被揉乱的发丝边抱怨，“说了别做那么亲密的动作了，你不怕你的妹子误会呀！”
在姜潮眼里，疯狂往嘴里塞食物的苏明微可爱极了，像一只许久没有吃饭的小狗，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发丝，“误会就误会呗。”
“我帮你数过了，这个已经是你的第36个女朋友了，每一个都没超过一个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长大呀！”
姜潮矢口否认，“谁说那些都是女朋友了。”
苏明微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嫌弃的神色，连着做了几个亲密的动作，“普通朋友会这样？这样？这样？”
“好了，好了，别闹了。”姜潮将苏明微按在椅子上，“我得上去了，认真听哦，这首歌有深层含义的。”
艾沫拍了拍苏明微的肩膀，在深情的歌声中坐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撑着腮帮子在歌声中摇晃着身子。
暮地，一个女人将酒杯摔在地上，吼道：“别唱了！我不喜欢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歌！”
众人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艾沫也向她望去，“顾组长！”
“你认识她？”
“我的上司，不对，前上司。”说着便疾步向她走去，及时地扶住站不稳的顾晶晶，将她搀扶到吧台边坐下。
顾晶晶不停地往喉咙里灌酒，边喝边落泪，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她那精致的妆容逐渐模糊，假睫毛随着泪水滑落粘着在脸颊上，眼睛下边黑黑的一片，要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艾沫绝对认不出眼前买醉的女人便是趾高气扬的顾晶晶。
艾沫夺过她手中的酒瓶，“组长，不能再喝了。”
顾晶晶抓住她的手，“你知道吗？他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曾被这般温柔地对待过，原来我是那么地依赖他，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坚强......”
“如果那么放不下，就去找他吧。”
顾晶晶的瞳眸瞬间暗淡下来，无力地趴在冰冷的玻璃吧台上，“他死了......是我害死的......”眼角的泪水带着无尽的绝望低落在吧台上，她突然抬起头对着她们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千万别像我这样。”说完又立刻趴了下去，她觉得很累，累得眼皮也变得很重，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鹿明面无表情地推开厚重的大门，他的眼神空洞，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眼帘。在老位置上落座后，点了几瓶黑啤，独自喝了起来。
他低着头，摇晃着手中的玻璃瓶，昏暗的灯光照在他那精致俊俏的脸上。他的思绪飘得很远，似乎又一次陷入那甜蜜而又揪心的回忆，回忆越是美好，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越是浓郁，与周围热闹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想得深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人，直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眼前是一张因为担忧而眉头微皱的脸，说实话，这个表情真的很不适合姜潮。
“来啦？”
他嗯了一声，仰起头，将酒瓶里所剩不多的黑啤一饮而尽，抬起手拭去嘴角的液体，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陪我喝。”嗓音清冷平静，没有过多的悲伤，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习惯了怎么跟心里的苦闷相处。
姜潮在他的身边坐下，心不在焉地向艾沫的方向瞥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她就在不远处。艾沫刚回国的时候，他的确很生气，寻思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可是，看着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从未从思念的苦海中抽身的鹿明，又衍生了帮助她们复合的想法。
鹿明安静地喝着黑啤，一言不发，今晚，他想把自己灌醉，这样，他就可以少经历一个晚上的痛苦，不，这已经不能用痛苦来形容了。艾沫的突然出现，让这份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加倍地向他涌来，犹如黄河绝提，让他措手不及，他想逃避，可是又无路可退。
过去的那几年，每当这个时候，姜潮就会安静地望着他，只要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喝多少也没关系，倒下了，他就带他回家。第二天醒来，也不揭穿他的软肋，有时送上一碗醒酒汤，有时故意埋汰他酒量差，有时一脸邪恶地吓唬他酒后乱……但是今天，他有了另一个决定。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苏明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刻将手机塞进包里，努力压着扬起的嘴角，憋着坏笑。
“艾沫。”头顶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艾沫抬起头，姜潮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能不能帮我把鹿明送回家？”
艾沫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可是……我……我还得送顾组长回家。”
姜潮将鹿明扶到艾沫的身边放下，双手做出拜托的手势，“拜托你了，我今天真的脱不开身。”还没等艾沫答应，他就风一般地消失在人群中，重新站在了舞台中央，右唇上扬，露出得逞的笑容。
艾沫望着身边两个需要照顾的醉鬼，挠了挠头，“怎么办呀……”
苏明微转动着眼珠，睫毛心虚地煽动着，“艾沫，我自己可以把这位姐姐带回家的，你送鹿明回家吧。”
艾沫点点头，“那你们小心一点，到家给我发个信息。”随后便起身抬起鹿明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身高180的鹿明对于身材矮小的艾沫而言，简直就是庞然大物，好心的司机立刻下车帮她把意识模糊的“醉汉”塞进后车座，艾沫也跟着钻了进去。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开启了长辈模式，“小姑娘，怎么可以让男朋友喝那么多酒呢，很伤身的，不要觉得年纪轻无所谓，到了我这个年纪后悔也来不及了……”
艾沫尴尬地扯了扯双唇，“大叔，他……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这时，鹿明忽然抓着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脸上似乎重现了当年的阳光。
司机见状笑了笑，“年轻真好。”
夜深了，艾沫总算将鹿明送回到那套冷清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公寓。在这公寓里，她们曾经耳鬓厮磨，一切仿若昨日。
她踉踉跄跄地将他扶到床边，他不吵不闹地配合着，只是，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使她身体微颤。
她垂眸望着被紧握着的手，视线逐渐落到他那精致的脸上，浓密的眉毛微微地皱在一起，睫毛长得快要将他的黑眼圈遮住，高高的鼻梁下是透着微光的双唇，脸颊泛着酒后特有的红晕，艾沫不经意地脱口而出，“连醉了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她猛地摇摇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责备道：“在想什么呢！”
努力回过神，抬起另一只手，试图将他的手掰开，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他的手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般。当然，他的手确实很好看，白嫩的肌肤包裹着纤长的十指，真想被这双手永远牵着。
倏尔，鹿明用力往回一拽，她没有站稳，倒在了他的身上，鼻尖碰着鼻尖，双唇压了上去。他翻了个身，将她搂在怀里，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和柔顺的发丝间，表情享受地蹭了蹭，在她的耳边轻语低声，“艾沫，你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艾沫睁大双眼，瞳眸里闪着晶莹的液体，起初她挣扎着想要逃离。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收紧环着她的双臂，“别走。”
他那带着哽咽的哀求声，使她打消了所有想要逃离的念头。
她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令人心安，让人想要一辈子都陷在里面。
一个不肯松手，一个不愿离开，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黎明的曙光穿透云层，褪去黑暗，万物苏醒。
她望着眼前俊俏的眉目，“真希望天永远也别亮。”她这样想着，轻手轻脚地从他的双臂中逃出来，爬下床，点着脚尖离开，趁他还未醒来，趁自己还坚守着最后一点理智。
鹿明睁开双眼，眯了眯眼，安静地望着熟悉的房间。垂下眼皮，视线落在白皙的手上，望着空荡荡的掌心，心中衍生出一种沉闷的情绪，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手心流逝，怎么也抓不住。
嘴角无奈地扬起，冷冷地笑了声，“梦境越来越真实了。”他轻声呢喃，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