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冲冲忙忙地赶到公司，弓着身子本想躲过顾晶晶的视线，万万没有料到，被抓了个正着。
“林艾沫，先是得罪顾客，后是无故迟到，还没过试用期就这样，你是想提前离开是吗？”顾晶晶没有好脸色地说。
艾沫急忙立直身子，“对不起，组长，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
“其实她是去处理鹿总的事情了。”唐骁帮腔说道。
“那有什么结果吗？”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他说会考虑一下。”
“林艾沫，明天就是周末了，下周一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我会尽力的。”
“最好是，被这么大的公司拒绝，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西子翻译业务不专业呢！”说完便踩着细高跟回办公室了。
“唐骁……”
唐骁瞪了瞪眼，示意她不要喊他全名。
“唐唐，谢谢你帮我解围。”
“跟我客气什么。”兰花指在空中轻轻一滑，露出暖人的笑容。
艾沫戴上眼镜，开始繁忙的一天，前几天堆积了很多工作，今天必须加班加点完成，她可不希望自己给人效率低的印象。
这个冬天似乎没那么冷，工作结束后，天已经很黑了，气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低，也没有刮起往年刺骨的寒风。
快要赶不上末班地铁了，艾沫火急火燎地往地铁站跑去，她可舍不得花钱打的，刚迈进地铁，地铁门就关上了，她喘着气笑着，好像捡到了一笔巨款。
苏明微心心念念的圣诞节终于到了。
南川市最难预约的餐厅内，上官俊垂眸切着牛排，随后将切好的牛排递给艾沫，“小心烫。”
“谢谢上官哥哥。”艾沫接过餐盘，将一块油滋滋的牛排送入口中，满足地咀嚼着，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苏明微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完全没有顾忌身边还有人。
气温急剧下降，夜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街上的女孩们兴奋地将手从温暖的口袋中伸出，南方的雪刚落到手上，便开始融化，不像北方的干雪，然而这足以让她们开怀。
一辆轿车停在街边，坐在车里的鹿明恰巧看见了玻璃窗内的温馨一幕，不知为何，心中很不是滋味。
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昨天备注为“狠心鬼”的号码，“林艾沫，我的衣服呢？”
“衣服我明天拿给你吧。”
“不行！”
“鹿总，我现在在吃饭，而且今天是平安夜......”
五年来，鹿明没有过过任何一个除了春节以外的节日，心中衍生出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愫，“林艾沫，我立刻就要拿到我的衣服！否则合作的事情免谈！”
---离开我，你过得挺好的，你的世界依旧充满欢笑，你依旧是那个耀眼的女孩，我是该替你高兴呢，还是该替自己感到不值呢？
艾沫只能答应，挂了电话后，瞳眸里满满溢溢的歉意，“上官哥哥，明微，我突然有事，不能陪你们过平安夜了。”
“艾沫，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呀？都没吃几口呢。”苏明微满嘴都是食物，声音模糊不清。
说话间，艾沫已经穿上大衣，上官俊拉住她的手臂，“下雪了，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你和明微好好吃饭，别因为我一个人扫了两个人的兴。”
看着艾沫冲冲忙忙从餐厅里出来，鹿明心情才稍微舒坦一些，“开车吧。”
回到家后，鹿明坐在沙发上等着艾沫，等着等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已经决定躲得远远的，竟然又用这么幼稚的方式去靠近，刚想打电话让她不用来，门铃就响起来了，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去开门。
“喏，你的衣服。”
鹿明接过衣服，一脸怒意，“这是哪家山寨干洗店洗的衣服？”
艾沫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怎......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那么明显的皱痕，你看不见吗？”
艾沫反复摸了摸皱痕，试图将它抹平，“哪里有皱痕了，我怎么没看见。”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林艾沫，这是你手洗的吧！”
艾沫先是瞪圆了双眼，随即心虚地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不安地煽动着。
“谁让你那么勤快了？”
“你指定的那家干洗费太贵了嘛......”
鹿明露出无语的表情，再一次质问道：“既然作弊了，为什么不做的完美一点呢？”
“我们家没有可以熨烫衣服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讲究了……以前……”
脸色骤变的他语气严厉地说：“林艾沫，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以前。”
“知道了。”抬眸的瞬间，看到了墙角的蒸汽挂烫机，“我帮你熨烫完衣服再回去吧。”
鹿明一把拉住正要往房内闯的艾沫，“不用了，你回去吧。”
“我必须帮你熨烫好了，省得你又拿这个当理由，拒绝跟我们合作。”她试着挣脱开他的手，两人在门口拉扯起来，阵势越来越大。
刚挣脱开，鹿明抬起手臂，从背后将她揽回，表情突然僵化，宽大厚实的手掌似乎放在了不该放的部位，以闪电般的速度立刻缩回，挠了挠后脑勺，“你爱熨就去熨吧。”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阅着书籍。
窗外飘着轻盈的雪花，室内开着足够的暖气。他依靠在灰色的沙发上翻阅着书籍，她站在窗边熨烫着挂着的大衣，随后又将衬衣也熨烫了一遍。
雪越下越大，下雪天才是真正的留客天。
艾沫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那么纯洁，那么美好，她望得出神，压根没有察觉到鹿明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你饿吗？”他垂眸望着抱着膝盖依靠在窗边的她。
“不饿。”话音刚落，她的肚皮不听话地打起响鼓……艾沫尴尬地笑了笑。
“我饿了，我去下两碗面条。”
她扯住他的衣角，“我去吧。”
“好。”房内又恢复了安静，然而只维持了几分钟，就被艾沫的惊叫声打破。
“起火了，啊，我的妈呀，怎么办……”她拿着锅盖，试图将锅上的火焰盖住，可是怎么也不敢靠近，踩着小碎步在原地干着急。
身后出现一只手臂，夺过她手中的锅盖，火焰很快就灭了，他转身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开始发脾气，“你是想把厨房烧了嘛！”
“对不起……”
“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活下来的！”
“前几年，我每天都会去便利店打工，店长会把剩下的便当给我吃，虽然快过期了，但是味道也不错。”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云淡风轻，但是他却听出了心酸，不知为何，眼前浮现了她边吃快要过期的便当边落泪的画面，“坐着等着吧。”
他将烧焦的锅放进水槽里，刷了几下，就干净了，熟练地将配菜切片，锅里响起滋滋的声响，随后便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两碗热腾腾的面条便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尝了一口，崇拜地望着他，刚想开口，鹿明便打断了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有，我是自己饿了，顺便做给你吃而已，别多想，以后也别再靠近别人家的厨房。”
“为什么不要靠近别人家的厨房？”艾沫眨巴着双眼望着他。
鹿明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自己的破坏力有多强嘛……”
她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我没机会练习罢了……不过，你的厨艺倒是好得惊人。”
“不要给自己的笨拙找借口。”
“本来就是嘛，鹿明，你怎么不跟白阿姨还有允儿姐一起住呀？一个人住不会孤单吗？”
“你是出于关心，还是好奇？”鹿明停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冷峻地望着她。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堵得发不出声。
“如果是关心，大可不必，五年前你甩下狠话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这个资格。如果是好奇，我想我没这个义务去满足你的好奇心。”
艾沫低下头，巴拉着碗里的面条，小心翼翼地说：“好吧，我不问了。那个……鹿总，关于合作的事……”
“吃饭别说话。”他面无表情地阻止了她。
“明明是你开始说话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艾沫碎碎念叨着。
“还说。”他的语气更加冷淡了一些。
他还在犹豫，犹豫该不该让艾沫再一次闯进自己的生活，他害怕生活再一次失去控制。
夜深了，鹿明去洗澡的空档，艾沫在公寓内晃荡着，无意间发现一本相册，“这不是那本藏着他孩童时期的裸照的相册嘛！”一个邪恶的想法在脑海中酝酿着，表情也跟着产生了变化。
鹿明从浴室里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衣，相比五年前，胸前的线条更加明显，似乎也高大强壮了许多。看见艾沫双手藏在身后，一脸坏笑地向他走来，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你想干嘛？”
艾沫右嘴角上扬，“鹿总，我有话要跟你说。”
鹿明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有话就说，别靠那么近。”
艾沫耸耸肩，“可以，那我就站在这里说。关于合作的事，给个痛快话吧。”
鹿明边擦拭着湿发，边拒绝道：“明天雪停了，你就回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了。”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张照片，“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这张照片传到网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望着他，等待着他的投降。
鹿明停下擦着湿发的手，将毛巾挂在脖颈上，“林艾沫，你敢！”
“你可以试一试。”
他立刻扑向她，试图夺回照片，一不小心，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黑眸，脸上瞬间泛起红晕。
鹿明的瞳眸逐渐模糊起来，慢慢向她靠近。房间内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空调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她紧张地紧握拳头，双腿绷得紧紧的。
他的双唇快要贴上的时候，瞬间移到她的耳边，“林艾沫，我不希望我们之间还有过多的联系，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艾沫垂下眼眸，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好，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从她选择离开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奢望他能够原谅她，只是，她没有想到，当她直面这份真真切切的冷漠的时候，竟会是这般心痛，就好像这颗心脏被当做手撕牛肉般一条一条地撕下来，又被利齿咀嚼嚼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