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沫的掌心潮湿，来过鹿宅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莫名地紧张。
“别紧张，我在呢。”鹿明轻揉着她的头顶，眼神宠溺，话语坚定。关键时刻，鹿明都会收起平时的孩子气，成为艾沫坚实的后盾。
每次来鹿家吃饭，艾沫都能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和鹿明生活在两个不同层次的世界里。她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只是每次吃饭都只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鹿明还是看出些端倪的，总是不经意间就帮她夹菜。
鹿允儿总是打趣鹿明，“艾沫，你知道吗？我这个弟弟呀，从小到大都是被伺候的主，没想到现在竟然开始伺候女朋友了。”
“姐，多吃饭，少说话！”鹿明生怕艾沫会感到不自在。
饭后，大家移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准备商量订婚的事情。
倏尔，手机铃声响起，“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接完电话，艾沫脸色有些难看，“伯父伯母，对不起呀，我临时有事，得先告辞了。”
鹿明拉住艾沫的手，“怎么了？”
“我晚点给你打电话。”说完便疾步走出鹿家大门。
白念慈脸色骤变，“艾沫也太不懂事了，有什么事比商量婚事更重要呢？就这样离开，太没家教了，孤儿院出来的孩子……”
“妈！”鹿明打断白念慈的话，他不允许任何人这样说艾沫，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妈，艾沫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婚事哪天谈都一样，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鹿允儿倒是挺喜欢艾沫，立刻帮忙圆场。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房了。”高以翔起身离开客厅，除了吃饭，他很少会和鹿家的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
艾沫矗立在门口，本想回来拿落下的背包的，现在也不好意思再进去了。
走在大街上，脚步有些虚浮，耳边回荡着白念慈的话，心中有些无奈。她一直以为白念慈是喜欢自己的，没想到还是逃不了被嫌弃的命运。
“不行，现在不是低落的时候，静静还在医院等着我呢！”艾沫走到马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好在司机人好，了解情况后爽快地答应免费送她去医院。
苏明微湿着眼眶在手术室门口踱来踱去。
“明微，静静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呢。我们赶紧先去补交费用吧，我的钱不够。”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进手术室了呢？”
“老刁去打工了，静静说带我去吃大餐，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出租车忽然间打转，静静的手臂撞在车门上，然后就骨折了。”
“你没事吧？”艾沫的视线快速地在苏明微的身上扫视一遍。
“我没事，艾沫，对不起，打扰你商量婚事了，但是我卡里没有那么多钱，我一时也想不到别人。”说着说着，忍不住梗咽起来。
“傻瓜，你们没事就好，婚事改天再谈就是了。糟糕，我背包落在鹿家了......“
“那怎么办？”
鹿明追出来的时候，艾沫已经上车，他一路跟着出租车到了医院，最终解决事情的还是鹿明。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艾沫枕着鹿明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旁。鹿明深情地望着她，“你知道吗？我更喜欢你依赖我的样子。静静出事那天，如果你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会更加开心的。”
艾沫转过身子，将长发拨到一边，双臂架在床上，望着鹿明，“好吧，鹿总裁，我以后会做一个傻白甜，有事多麻烦你的！”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艾沫想到再也不用5点多起床去图书馆占位置，再也不用一整天都待在图书馆里脸颊被暖气烘得通红，再也不用熬夜躲在被窝里看书，再也不用说梦话也在背单词，心情就特别地舒畅，尽管明年依旧还要经历这些。
老刁和戴静静早就已经回家了，美术学院的期末考试总是比别的学院结束地要早得很多。好在戴静静伤的是左手，完全不影响考试。
鹿明看到艾沫的身影，追了上来，呼着白气，“明微，我有点事情要和艾沫商量，你可以先回去吗？”
苏明微点点头，“好的，艾沫，我在寝室等你。”
“我们都快订婚了，今年寒假你就别去明微家了，来我家吧。”
艾沫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小鹿，我……我想……等我们都毕业了再订婚，可以吗？”抬眸望着鹿明的眼睛，渴望从他的眼里看到同意的信息。
“如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答案是不行。”
艾沫沉默着。
“为什么突然这样呀？！”鹿明有些生气，也有些担忧。这段时间，艾沫有点奇怪，不再主动粘着他，不再撒娇，聊天的时候也没有秒回他。现在又突然说想将订婚宴延后，这是要分手的节奏吗？
“那个……我们都还太年轻，没必要那么着急……而且，班主任今天通知我，系里公费赴日交换留学生的名额已经确定了，我是其中一个……我想……”艾沫不安地解释着，其实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什么时候去？”
“大四。”
“所以你已经决定去了？”
“恩。”
“我先回去了。”语气很冷，从未有过的冷。
这一次，鹿明真的生气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是不愿意让艾沫去日本，任何能够让艾沫变得更好的事情他都是会支持的。他气的是艾沫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决定了，订婚的事也好，交换生的事也罢。
整个晚上，鹿明都没有联系她。艾沫一直盯着手机，收拾行李的时候，跟苏明微说话的时候，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吹头发的时候，然而手机屏幕一直没有亮过。
第二天早上，鹿明也没有来送她去车站。
“艾沫，鹿明怎么没来送我们呀？”
“他有事，我们自己去车站吧。”
苏明微从艾沫的表情可以判断出，她和鹿明之间一定是发生什么了。要不然就算再忙，鹿明也是会来送她们的，毕竟这一别就是20多天。
坐在车窗边，望着快速倒退而变得模糊的风景，艾沫已经开始想念鹿明了，神色变得有些伤感。
苏明微拉了拉艾沫的衣角，“艾沫，你没事吧？”
艾沫收起伤感的神色，“没事，只是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了。”
车厢内挤满了人，每年春运，都是外来打工者和学生们的噩梦，尤其是那些只买到站票的人。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小心开水，小心开水。”
......
封闭的车厢内弥漫着各种味道，有浓郁的方便面的香味，有便当的味道，有婴儿的奶香味，有各种零食的味道，还有让人受不了的脚丫味。
”不知道在公共场合光着脚的人是怎么想的，炫耀自己的脚丫味与众不同吗？“鹿明这样想着，如果可以，此刻的他真的想暂时停止呼吸。
坐惯专车的他，真的很不习惯二等座站票的艰辛。临时购买，能买到站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艾沫，很想靠近，但是心里又还在生气。就这样，一路跟着她，看着她走进苏明微的家门才放心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