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华晟心里有些阴郁。
在家里时,恐怕真的是被当做花儿保护的太好了。
这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繁华,但也潜藏了太多的危机。
乔为岭这般年纪,就莫名殒命,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龌龊。
而易辛被牵扯其中,又到底埋着怎样的伏笔。
她总是想起易辛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无奈的看着她离开时的样子,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却依然让人觉得模糊而沉沉。
总觉得因为那样的遭遇,她没办法看清楚易辛的脸,没办法看清楚易辛的表情。
也或许,是她不想记住那无奈和眼神里的无助。
……
在这期间,华晟跟父亲见了个面,父亲只微笑着让她好好念书做学问。在那个笑容里,外面的风雨都不存在,只有暖棚里的温煦阳光和熙风。
很多时候,对于事件外的旁观者来说,世界是很平静的。最初的好奇、恐慌后,就是一切如初的麻木。
整个国子监,华晟和易辛是唯二住单间儿的人,还有人开玩笑说让俩长的漂亮的少年人住一块儿得了,凑对儿还养眼。
华晟吓的瞠目结舌,立即给哥哥递了信儿,得到哥哥保证,这才能放心。
国子监的课业开始加重,华晟虽然底子好,但是父亲做丞相后,几乎没时间在与她讲解课业,而家里请的先生也总是比父亲差远了,和国子监的博士也是无法比的。
尤其博士讲解是一对多,有时候跟不上的学生,总要放课后再追着博士询问,要么就是同窗一起探讨讲论。
华晟今日与同窗方宏等人聊过这段时间所学后,很有感悟,便回到自己房间做一些所学笔记。
甘松站在一边磨墨,看着自家‘公子’一边读书,一边捏起桌上干硬的甜点用力的咀嚼,偶尔还能从甜点里吃到小砂砾,华晟就要低着头“呸呸呸”好半天。
看着华晟吞咽时,甘松的心都在滴血。这国子监里的条件,差相府不是一点儿两点儿,小姐实在是受苦了啊。
之前方青胥说要给华晟带些好吃的,可最近几日不知是否乔为岭的事情有了新线索,方青胥忙的不可开交,华晟也好几日未见方叔叔了。
甘松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门口突然传来异响,华晟专心读书并未听见,甘松却一下子就听到,磨墨的手顿住,她防备的看向门口。
门外的人也不客气,一抬手就将门推开了。
门扇吱呀一声,开到最大的时候,缓慢停住。
这下华晟也抬起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甘松跨前一步,把砚台端起来,只要见势不妙,就要将那砚台丢出去。
陈淮亭站在门口朝着甘松看了一眼,凶气逼人的眼睛在甘松手上的砚台上盯了一眼,甘松吓的一哆嗦,忙把砚台捏的更紧了。
陈淮亭完全无视了甘松的动作,走到呆愣着还沉浸在刚才读的内容上,缓慢回神中的华晟身边,拎着华晟的后脖领子,就往门口走去。
“咦?做什么?要去哪儿?”华晟被提起来后,就被陈淮亭推着往前走,扭头去看,就见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少年板着张面孔,只顾推着她的背,迫着她往外走。
“公子……陈大人,您……”甘松忙追上来,就要从陈淮亭手里抢华晟。
华晟回头朝着甘松道:“没事儿,你先呆着不用管我。”之前方叔叔曾经说过,陈淮亭不是坏人,虽然还摸不清楚底细,但暂时也并没有什么危险或者问题。
甘松只好在后面跟着。
可刚走到门口,就见陈淮亭突然长臂一伸,将华晟细腰往怀里一圈,几步踩着假山石就登了上去。
甘松抬头看时,陈淮亭已经携着华晟踩着假山石隐没在密集的竹叶之后了。
甘松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小姐被挟持了?可是……可……
……
那边华晟也是一脸的懵逼。
当腰肢被圈住时,她就觉得浑身一麻,大脑直突突。
然后便感到后背贴上陈淮亭的胸口,热乎乎的震荡。
这肢体接触有着太过强大的冲击力,华晟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被夹着从假山而过,直接到了竹林另一边。
假山最高点在竹海另一边,陈淮亭将华晟放在假山石上,自己编惬意的坐了下去。
华晟这会儿还有点儿晕头转向,扭头看了眼陈淮亭坐在那儿伸腿展臂做惬意状。
她叹口气,揉了揉被圈的有些痛的腰,瞧着底下是一片空地,摆着多个小凳,似是室外课堂模样。
由于假山石实在太高,华晟有点儿眼晕害怕,忙在陈淮亭身边坐了下去。
刚坐下,怀里就被塞了一包东西,华晟吓一跳忙抓住,纸包的一团,不知是什么。
疑惑的扭头去看,陈淮亭往后一躺,枕着手臂,开口道:“你方叔叔托我给你带的,说是好吃的。”
“啊!”华晟双眼一亮,立即把什么‘你为什么不吭一声无理取闹把我带到这里?’‘这里这么高,我害怕,我要回宿舍’‘你这人怎么这么无礼?这里是哪里?’这些恼火统统忘记,只十根青葱玉指快速动作,将那纸包拆开。
天很蓝,云卷云舒,陈淮亭平躺着看着天,偶尔转眸去看看正努力啃猪蹄的华晟。
阳光在华晟脸颊边缘勾勒出一圈儿金边,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看起来十分可爱。
睫毛卷曲忽闪,眨眼的时候阳光穿过睫毛闪烁变幻。
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陈淮亭就觉得他长的实在是太过精致好看了。
现在越看越觉得秦家之前不知道怎么养的这个小男孩,把个少年人养的这么细致,怪不得秦华宇守着这个表弟当个易碎的宝贝护着。
“就知道自己吃,我大热天给你送过来,你倒连句谢谢都没有?秦家的是这么教孩子的吗?”陈淮亭冷哼一声,脚动了动,想着要不要把华晟踢下去,反正下面都是草树,应该也摔不着她。
华晟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忙扭头朝着陈淮亭看了一眼,想了想又抽出手帕来擦了擦嘴,才道:“谢谢陈大人。”
“好吃吗?”陈淮亭凝着一张脸,认真问道。看着华晟吃的样子,只觉得她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猪蹄,好像是特别难得的山珍海味一样。
华晟一愣,只觉得他这问题怪的很,实在不符合他这张凶神恶煞的容颜。
“好吃。”华晟点头,想了想陈淮亭话里可能有的深意,虽然有些不舍得,但还是从纸包里捏出一块儿肉递给陈淮亭。
陈淮亭本伸手要接,却见自己手掌撑着假山石,沾了泥土,他便一伸头,直接就着华晟的手,把那块儿肉叼了过来。
华晟脸猛地一红,待反应过来,陈淮亭已经又躺回去咀嚼了,一边吃,还一边嘀咕:“很一般的猪蹄膀啊……”
华晟:“……”
转回头,她悄悄在手帕上擦了擦手,扭头看见他曲着在假山石上晃悠的腿,搓了搓手指,刚才陈淮亭伸头过来叼肉吃时,他嘴唇上温润的感觉,竟这半晌还留在手指尖上。
怪的很,抓的华晟心里痒痒,莫名其妙难受的厉害,整个人竟都有些焦躁了起来。
只觉得自己手指头也不是自己的了,麻麻酥酥的,嘴里嚼着肉,也不知是什么味儿了。
华晟扭头瞪陈淮亭的脚,有点儿想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