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读的如何？可曾背阅？”放学后，私塾后院，段秀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孩子，目中隐隐露出一丝期待。
“看完了，我背给先生听。”龙九抢先说道，心里却急着要问一些问题。
接着，龙九快速地将整本书背了一遍，没有一个错字。
“老师，我有问题要问……”龙九满脸焦急。
“别忘了老师教过你的，平心静气，戒骄戒躁，思定而后动。”段秀才打断龙九的话，又看向牛蛋，“你呢？”
“我……我……没背会。”牛蛋支支吾吾，脸红了一片。
“那你可有其他收获？”段秀才看起来并没有在意这个。
“有，我看到书里面的图画，会动，然后我看了一夜，未曾入睡，但疲倦不知，今日上课感觉精力旺盛，老师白天讲的知识我全都记住了。”牛蛋生怕老师生气，赶紧把一切都说明。
“嗯，好，记住，从今天开始，夜里不用睡觉，就按照你昨晚的方法，看图。”段秀才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欣喜若狂。
“果然没看错，我一生所学总算得以传承。”段秀才心里想着，同时长出口气，仿佛放下了多年压在心头的大石。
“龙九，有什么问题要问？”毕竟是活了很久的老江湖，这么重要的事情段秀才立刻将心情平复了下来，转而平静地看向龙九。
“老师。”龙九向老师一拜，然后将写着昨晚看到的那些字句的纸拿给段秀才，“请看。”
段秀才单手接过，仔细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段秀才满脸惊骇之色，眼睛瞪大，嘴巴微张，呼吸越来越急促，脑海中雷声轰鸣，额头渗出大滴的汗水，脸涨的通红。
“噗！”十息过后，一口鲜血喷出，段秀才赶紧将目光从纸上移开，盘膝而坐，吞下一粒丹药，运气吐纳。两个孩子眼看老师这样，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多问。
一柱香时间过后，段秀才缓缓睁开了眼，脸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显得有些虚弱。
“老师，你怎么了？”两个孩子齐声问道。
“无妨。”段秀才摆摆手，“牛蛋，你先回去，照我刚刚说过的话去做。龙九，你留下。”
“是。”牛蛋转身离去。
“龙九，老师问你，你是怎么弄出来这些字的？”段秀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老师，是这样的……”龙九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生怕漏掉一个字。
“唉！天意啊！”听完龙九的讲述，段秀才叹口气，拿出一粒丹药，“这样吧，你先回去，这颗丹药用温水泡开，分开三份，每隔一个时辰服下一份，每服下一份，我再传授你一套口诀，按照我教你的口诀呼吸吐纳，明天我再拿别的丹药给你。”
接着，段秀才将一段口诀写下交给龙九，并详细解释了一遍，将龙九打发走。直到龙九走远了，这才将龙九交给他的那张纸叠好，小心地放入怀中。
……
深夜，子时，段秀才房中，一个鼻青脸肿，看不清模样，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旁，段秀才将一粒丹药塞入床上之人口中，接着取出一枚银针，专挑那人淤青肿胀之处刺下，并缓缓捻动银针末端，随着捻动，落针处流出一股黑中带红的血，同时散发阵阵恶臭。不大一会儿，那人淤青肿胀全部消除，脸色也恢复正常，显露出本来面貌，却是消失了几天的老道。
直至又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老道醒来。但他并未起身，而是躺着一动不动，身上一层黄色的流光起伏不定，忽明忽暗。三十息过后，流光消失，老道坐了起来。
“呦，不错啊，第三层了。”段秀才一看老道坐了起来，眼里掠过一丝羡慕之色。
“不错个屁，一千多年才修炼至三层，我自己都嫌丢人，以后出去我不会跟人说你认识我的。”说是这么说，但老道眼里那一点点兴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行了，当年预计修成第三层的时间是两千年，你都提早了快一千年，嘚瑟个屁。”段秀才撇撇嘴，懒得理他。
“这不是时日不多了么，得抓紧修炼。”老道笑嘻嘻的说道。
“给，看看你的徒弟，现在叫龙九，比你强一万倍。”段秀才将龙九那张纸扔给老道。
“龙九？嗯，这名字不错，我喜欢。”一边说着，老道一边接过来一看。
“什么？！”刚看了开头几句，老道噌一下站了起来，拿着纸的手都开始颤抖。
“接着看，看完，我不像你，我是决不敢看第二遍。”段秀才语气有点酸酸的感觉。
等看完纸上所有内容，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尽管老道没有吐血，脸色也是不太好看，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你意思是说，这是那小子亲笔写下的？”老道的脸色严肃起来。
“嗯……是否亲笔我倒是未曾看到，不过字迹倒是并非作假，确是龙九所为。”段秀才沉吟片刻，语气十分肯定。“可是这股狂暴的意境……”
“那这么看来，那个人果真没有欺瞒你我，之所以万年来无人企及那个境界，除了功法原因之外，体质才是关键。”
“看来这是真的，这部《人皇仙诀》绝对是这个位面我们所知的唯一可以修炼到至高境界的绝世功法，人皇，真不愧是绝世雄才。”也只有这个时候，段秀才眼里才会充满崇敬与敬畏。
老道同样收起平时老不正经的样子，脸上充满与段秀才一样的神色。
“下一步怎么做？”老道看向段秀才，他鬼点子馊主意挺多，一到正经事还是得听段秀才的建议。
“龙九既然资质已达到修炼要求，我们也不能埋没了人才，但尽管这只是基础入门篇，也有可能那孩子会承受不住，保险起见，我先教了他最基础的炼体功法，给了他一枚引气丹，等过些时日看看结果如何再制定下一步计划。”段秀才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好，就这么办。”老道并无意见，“对了，另外那个孩子怎么样？”
“哈哈哈哈，在你手里我吃过亏吗？你以为就你捡了宝，我也捡了一个，而且我有十成把握令他登上大陆巅峰。”这次轮到段秀才嘚瑟。
“也就你这个变态能想出这种变态的修炼方法。”老道适当地腹诽一句。
“这次出去，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段秀才突然神色严肃地问道。
“跑了一个，恐怕……”老道的话让屋里气氛紧张起来。
“要不，带上两个孩子，走吧。”段秀才露出果断之色。
“镇里这么多凡人，要是因为咱们两个都死了，良心难安，恐怕两个孩子也不会原谅我们。”老道神色凝重，“我再去追吧，你也准备准备，十日时间，倘若我没有回来，你先带着两个孩子回深山，只要进入阵法之中，他们一辈子也休想找到。”
“嗯，也只能这样了，另外，两个孩子需要护身法宝，拿两个出来吧，稍微像样点的。”
听了段秀才的话，老道也不作声，在身上左摸右掏的，甚至一只手还伸进裤裆掏啊掏的，不大一会儿，地上堆满了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物件，有盾牌，符纸，吊坠，纱衣，丝带，甚至还有女人肚兜，狗项圈，牛鼻环。
“呃……”段秀才彻底无语。“你这几年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也没干什么，就是游山玩水，有时去一些文人雅士聚集之处吟诗作对，再有就是去一些道观拜访同道中人。”老道边说边一根手指掏耳朵，掏一会儿拿出来对着指尖吹口气，一副欠揍的表情。
“这肚兜怎么回事？”段秀才一边翻腾那堆物件，一边将没用的东西扔到老道脚下。
“那是云飞城城主女儿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过我没答应。”老道两眼看着屋顶。
“这擀面杖又是什么？”
“三井镇老陈饭馆开张那天送的。”
“狗项圈怎么回事？”
“别提狗，提狗我就伤心，我养了六年，最后却被狗贩子拐走了。”
“我看是你忍不住杀了吃肉了吧。”段秀才对老道还是相当了解，“怎么还有一双布鞋，看样式像外族人穿的。”
“拿过来，这个你别碰！”老道一把夺过段秀才手里的鞋，仔细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像爱护宝物一般。
“想不到啊……”段秀才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来，不过这事也不便多问。
俩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着，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段秀才挑好了四件法宝，一个吊坠，一面小盾，一面护心镜，还有一顶小帽子。
“行了，就这些吧，每人两件，让他们自己选。”段秀才站起身，将四件法宝放于桌上。
“不给自己选一件？”老道收起剩余其他物件，问道。
“你不也没有吗？”段秀才看着老道，突然安静下来。
“哈哈哈哈……”俩人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一起笑了起来，仿佛老朋友将要分离，这一别就是永久。
笑完了，老道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段秀才脸色凝重。
“十日后，老谢，你要活着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