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毓妆看着王彩意在自己脚下那如上岸的鱼无力张闭嘴的样子，心里的郁气逐渐消散，被快感慢慢覆盖，脸上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转过头便笑嘻嘻地对苏磁道：“三姐，她交给你处置可好？”
让……她处置？
苏磁下意识向后挪了一小步。
还没等苏磁说话，王彩意便猛的摇起头来，脸色惨白如金纸，眼中满是恐惧与求饶之意。
如果是三皇女处置的话，她一定会死的很惨！
只可惜颜毓妆并未看她，王彩意越发焦急起来，没想到因为王彩意摇头的动作过大，脚下不小心放松的颜毓妆被她晃得险些站不稳。
颜毓妆顿时恼怒地朝王彩意胸口一踩，王彩意被这一压差点把胆汁给吐出来，涨红着脸瘫倒在地上。颜毓妆却仿佛还不解气，又狠狠地踢了王彩意几脚后，才不耐烦地招呼侍卫架起王彩意。
“让她跪好。”颜毓妆皱眉看着软如挂面的王彩意，冷冰冰地下令。
侍卫领命，朝王彩意的膝盖后方一踢，王彩意便不得不朝颜毓妆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王彩意已经毫无力气了，可她仍然拼命地摇着头。
“六皇……”
颜毓妆不悦地看着王彩意大张的嘴型，面无表情地摆摆手：“掌嘴。”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巴掌落到了王彩意的脸上。
“六皇女……唔……”没给王彩意说话的机会，负责掌嘴的丫鬟又是几巴掌扇了过去。没有颜毓妆的命令，丫鬟也不敢停下，“啪啪”的声音如雨点般响起。王彩意痛苦地皱起了脸，但因为丫鬟扇的巴掌，她的脸就只能被打歪到一边，且左右不断变换着，哪怕有了表情也很快就无力表现。此时已经有血液从她的嘴角边流了出来。
颜毓妆的眼底因此浮出一丝满意，毫不自知地转过了身，与刚才的面无表情不同，她朝苏磁露出一抹带着暖意的笑容：“三姐，你觉得如何？”
苏磁看着这个景象，禁不住愣了愣。
即使是被不断扇着巴掌，眼中因为疼痛已经产生了泪花，王彩意仍然努力地朝苏磁投来哀求的目光。苏磁身体僵硬了一下，不忍地看着她，干涩地对颜毓妆道：“让她们先停手。”
颜毓妆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苏磁，似乎是不明白苏磁的意思：“三姐，为什么？”
苏磁不自觉地抿起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颜毓妆又道：“你以前可都不是这样的。”一下子就把话哽在了喉咙口。
“哦，是不是因为太吵了？”颜毓妆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磁一听，有些焦急地张开嘴，刚想说出不是，却又不知能如何反应，一时哑然。一种难受艰涩的感觉在心上漫开。
颜毓妆却误会了苏磁的沉默，朝负责掌嘴的丫鬟道，“停下吧。”
丫鬟原本伸出的手在半途停下，又立刻收了回去，低着头恭敬地站到一旁。
此时王彩意的脸已经肿得比馒头还大了，嘴角边一片血红，原本梳好的发髻也歪歪扭扭地在头上，不少发丝垂下来，显得凌乱而狼狈。
负责掌嘴的丫鬟还在偷偷擦拭着手上沾上的血液，见苏磁的目光投来，不由得颤了一下，慌慌张张将双手垂在身侧，赶紧低下了头。
“你也别磕了。”颜毓妆嫌恶地看着脚边不断磕头的车夫道。车夫已是迷糊地只会一直低喃求饶的话，此时一个激灵才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指指点点，表情各异，如芒在刺的目光让苏磁不由得绷直了身体。
为什么……会说不出呢？
苏磁动了动嘴唇，却无话可说。
“三姐……”话语戛然而止，看着脸色微微苍白的苏磁，颜毓妆面露疑惑。
王彩意费力地抬起眼皮，涣散的瞳孔这才慢慢恢复清明，却也呆呆地跪在地上，目光落在苏磁身上，苏磁莫名地僵硬起来。
“三姐？”颜毓妆又重复了一声，看见苏磁仿佛被定住的身躯，忍不住担忧起来。
怎么……她应该说点什么的，她应该说点什么的，如果她能说出阻止的话……早一点正气凛然地说出的话，就应该不会这样的。
苏磁有些迷茫地看着王彩意，空气中的血腥味若隐若现，使苏磁的心绪复杂翻涌。
“三姐，你没事吧？”颜毓妆担忧地看着苏磁，双手搭上了苏磁的双肩轻轻晃了晃。
见苏磁没有反应，颜毓妆不禁有些焦急了，赶紧认认真真地将苏磁打量了个遍，捕捉到苏磁的目光正投向王彩意，便紧张地问：“是不是刚才伤到了？”
苏磁连忙摇了摇头，颜毓妆却一转头狠狠地盯着王彩意，王彩意立即哆嗦了一下，胆怯地缩了缩头。见颜毓妆准备说话，苏磁赶紧抓住她的双手：“我没事！”
颜毓妆被吓了一跳，有些不解地看着苏磁。
脑海中闪过少许画面，苏磁的脸更加苍白起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苏磁突然正了正神色，认真地看着颜毓妆：“我会处置她的——让王彩意认真朝我道歉后，就让她离开吧！”
不，她甚至谈不上处置，她是没有资格这么做的。她可以向王彩意追究刚才的责任，但她不能随便伤人，不能做这样有损他人人格的事情。对方并没有给自己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她也不能无视对方的求饶，甚至将此当成乐趣。
王彩意伤成那样，她也有责任。如果袖手旁观的话，她不就是助纣为虐、间接伤人了吗？而她刚才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逃走，苏磁有些难堪地抿起了唇，眼睛闪烁不定。
颜毓妆听到苏磁的话不禁愣了愣，眼睛里闪过不可思议和不解。看着苏磁自责、难受、却又带着某种坚定的目光，颜毓妆竟顿时无言了。
她的三姐……在难受？
而闻之用力抬头的王彩意眼中也满是不可思议，嘴巴大张着，整个人竟是呆滞了。就连群众也是哗然一片。
“三姐……”颜毓妆有些不能接受地动动嘴唇，没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人群竟一下子喧哗起来，皆是推搡慌忙地从一边散开一条道来，随着一阵毫无规律的马蹄声和尖利的马叫声传来，王彩意那匹失控的马现在竟直扬马蹄朝苏磁这边冲过来，只是一个呼吸间，它就已经来到苏磁面前。
“三姐！”眼看扬起的马蹄就在眼前，颜毓妆惊喊着，搭着苏磁的手不由自己地用力起来，苏磁能清晰地感受到肩上传来的紧张。面对着措手不及的危险，苏磁原本脑中已是空白一片，此时却陡然一热。
“毓妆。”苏磁听见自己居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清晰而平静地叫着颜毓妆的名字。
颜毓妆有些呆愣地转过头，下意识就问道：“怎么了？”而苏磁便趁这时候一下子将颜毓妆用力推了出去。
“三姐！”没想到苏磁会有此动作，颜毓妆不小心放松了些，这下子便被苏磁推倒到远处后站不稳摔倒在地，但她紧紧地把目光锁在苏磁身上，眼中满是惊愕、担忧与惊慌。
失控的马喷吐着气息，眼中布满红丝，马头有些焦躁地摇晃着。苏磁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想到它却正好从苏磁身边斜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庆幸，又见马身急甩向苏磁。
“公主！”苏磁感受到身后一股强劲的拉力，她回过头，慌乱间扯住了翻飞的衣袖，险险稳住了身子。
没有受伤……苏磁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磁抬起头，便看到了白子风紧张、担忧的脸，而他的手也反而紧紧抓住了苏磁的手腕。苏磁愣了愣，安抚似的朝他一笑。
身后传来巨响，只见那匹马失控地撞上了颜毓妆的马车的后箱，马车不堪负重地散了架，不少断木塌下来。这样的动静惊动了颜毓妆的马，马车随着马匹惊慌的前进向前拖进着，幸好车夫赶紧安抚好了它们。而那匹马不仅被断木插进身体里，它的前蹄也被人用利器飞快削去。不知为何它的眼睛此时红的仿佛能够滴出血般，用力地嘶吼一声，它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
“三姐！”颜毓妆急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朝苏磁的方向奔来。察觉到白子风松了手，苏磁便转过了身，颜毓妆踉跄着跌到苏磁怀里，草草站稳，颜毓妆便担忧地将苏磁从头看到了脚，“三姐，你没事吧？”
苏磁摇了摇头，轻笑着：“我没事。”
但颜毓妆仍然不放心地抓着苏磁的手，似乎怕苏磁会消失一般，脸上惊慌未定：“对了，御医！御医，快给我去叫御医！”颜毓妆朝后边也是惊魂未定的下人吼道，收到命令的下人赶紧慌慌张张地点点头，朝远处奔去。
“我没事。”苏磁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后，颜毓妆才稍稍放下了心。
“来人！”颜毓妆咬牙切齿地看着王彩意，一群侍卫流着冷汗上前，只见颜毓妆指了指王彩意，“杀了！”
王彩意像失了魂般跪在原地，哪怕她载蠢也知道自己的命再也保不住了。谋害皇女的罪名，别说是她，就连她的母亲都无法幸存。没有再求饶，王彩意被侍卫粗暴地按在原地，只见利刃一抹，王彩意就失了性命。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苏磁顿时愣在原地，看着血液从王彩意的脖颈间溅出，苏磁的手脚慢慢冰凉，一种罪恶感同无力一起从后脊升了上来。
颜毓妆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无意识地点点头，耳朵里嗡嗡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