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书默和叶九才走到边界附近的一个小城——林子就通到这里。两人都戴着面纱,叶九还把雕龙剑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她的解释是“城里大都是些善良可爱的老百姓,极少有穷凶极恶的军警,我总要本着些人道主义精神,不能吓着他们。”
叶九的神奇之处在于她能在这个“钱是万物之源”的社会、自己穷得连棺材钉都买不起的时候随意地“嗖”地一下变出一沓钞票。她也有一个恰当的解释:“这是我自己画的。现在战事频发,那帮奸商逃跑命还来不及呢,哪有工夫注意这么多细节,凭我的能力,以假乱真是绰绰有余的。”
书默当下就萌生出“跟着叶九有肉吃,跟着叶九有钱花”的念头。大侠果然是阅历丰富,还做过假钞。他拉着叶九,兴冲冲地奔向一家面馆。
面馆的食客大多是拿着武器、穿着军服的军人,一个个面无表情,用叶九的话来形容就是“好像刚知道他妈得了胃癌的一副嘴脸”。书默心中打怵,但一看到没事人一样的叶九,他立刻就放下心来,招呼店小二要了两碗牛肉面。俗话说的多好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填饱肚子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叶九只顾低头吃面,一句话也不说,热腾腾的面汤在她脸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雾,映得眼睛亮闪闪的,如同两颗洗得发黑的宝石。书默也不没事找话——毕竟还没到蒙撒的土地上,他得悠着点。
吃了几口,书默发觉叶九有些不自在了。他紧张地扯过叶九的衣袖,压低声音——也就蝴蝶翅膀扇动的那个分贝吧,“怎么了?”
叶九把装着红衣裳的包裹塞到书默怀里,反握过他的手,在上面轻轻写着:等一下吃完面,你就带着这个包裹一直往北走,千万要小心,等出了国界线,一切就都好了。
那你呢?书默小心翼翼地在叶九手上写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必管我,只管自己走便好,否则我们两个定是谁也走不了的,我得垫底,那些军官怕是已经盯上我们了。猝不及防地,叶九将书默的手扔下,书默一抬头,看到一个士兵正从自己身边走过。
他后背立即起了一层白毛汗,只得低下头大口吃面,以掩饰自己的惊慌。
吃罢饭,叶九打了个眼色,书默会意,悄悄走出了面馆。
已入夜。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暗的烛火在风中摇摆;天凉得很,让人从心底发寒,偶有冷风路过,悄悄掠起书默的发丝,他吓了一跳,裹紧大衣,加快速度向北面走。
虽是走着,书默心里却是不情愿的。一个弱女子,即使有着通天的神力,即使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即使绝类一个怪物,也不可能,更不应该一个人逃出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包围圈,更何况,他认为他是完全有能力帮她的,他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再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叶九怎么还不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越是琢磨,书默越是心烦意乱。他迅速地转了个头,大步流星地向来时方向走去。突然,远处传来“轰”的一声,是大炮!书默吓了一跳,鼓膜几乎要被震裂。他再也不能闲等,跑了起来,心里说:死就死吧!
这时候,从不远处闪出一支军队,每人都举着一个火把,带头的人嘴里还在说些什么,估计是出来巡逻的。书默走也不是,躲也不是,一哆嗦,差点咬到舌头。
突然,从旁侧黑暗处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书默,出于本能,书默想要尖叫,但“绑架者”的级别明显比他高了不只一个段位,而且估计还学过心理学,捂住了书默的嘴,让他再也发不了声。书默心里一寒,早知就该听叶九的,没准现在已经和她接头了。
耳边传来一声咒骂:“小崽子,我不是让你先走么,你怎么又不要命地回来了?”
书默听出是叶九的声音,心中一喜,“太好了,我还以为……”话还未说完,便被粗暴地打断,“好个六啊,老娘本来都逃出来了,结果就看见你不怕死地往回走,还得回来找你。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回来时遇上一无名小卒,那小卒估计是被上级压迫太久了,急于立功,看见我比看见他妈还亲,直接就挥舞着大刀过来了,在我后腰上剌了一刀。真是败类!”叶九语速飞快,用词精准,言辞犀利,如词一个高明的说书人,书默听得晕乎乎的。
“然后呢?”书默紧张地问,俨然一个称职的听众。
“这还用问么?那小卒当然是被我结果了——你放心,我已经毀尸灭迹了,并且做得相当完美,不会有人发现的。现在我们‘出逃’成功的机率已经大大降低了,所以,”叶九话锋一转,“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做,否则我们两个都得交待在这儿!”
书默立即点头似小鸡啄米,但他随即想到这黑灯瞎火的,再怎么点头叶九也看不到,于是他说:“好咧,随时接受指令。”
“别跟我扯皮。哦,对了,”叶九补充道,“那小卒刺伤了我后腰,而且捅的窟窿貌似还挺大的,我现在一直在流血,怎么都止不住,估计我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我在半路倒下了,你千万不要管我,只管自己走便是,等到了蒙撒境内,一切都好说。”
书默胸腔里的小小东西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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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默看着叶九同那些官兵东躲西藏,尔虞我诈,对她打心眼里佩服。他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的一个亲戚。他那亲戚可是比叶九更加不易捉摸。如果能回到家,他定要把这两位神人介绍给对方认识。
走神间,一件“诡”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