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远方的开始（八）
边塞，平城，也就是晨曦和利尔所在的地方。
“晨曦，我要参军去了，你呢？”利尔认真地看着晨曦，“上了战场，每次都会是杀场，你要来吗？”
在沉默了半响后，晨曦说了一句：“我来。”
一直生活在交替之崖的晨曦几乎从没踏出过那个地方，封闭的环境造就了他的轻信，两个叔父的教导使他建立了信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利尔在他的心中有着多么重要。在晨曦眼里，利尔是他的第一个同龄朋友，是除了两个叔叔以外他相处最久的人，也是他出世以后第一个觉得可以信赖的人，但是这些都不关利尔的事，因为这只是晨曦的感受而已。
就在这天，晨曦和利尔参了军。他们参加了一个测试，证明他们要比同龄人甚至年长的人更强，在参加了一些训练与学习项目以后，几天后他们第一次上了战场。
平城，一个被夹在森林与草原之间的城市，本身在一片平原上，但向人类地界行进一段距离便是森林。兽人与人类常年战乱，每年都不停地把新兵送往各自的边境上，不停地打仗不停地打仗。而在平城，每过一阵就会打上一仗，但在这平原上两边的战线上到处长期都有两边的哨兵营，任何的战术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在排兵布阵上下功夫。但两边都非常了解，如果没有外力进来战局几乎是不会在改变了。
军队的人把晨曦和利尔放在了步兵后面的位置，本身军队是不同意让两个刚刚进来的人直接上战场的，但鉴于两个人的实力和意愿还是安排他们上了战场，不过排在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几天后。
兽人像平常一样的来了，人类士兵们也会在对方发起冲锋的同时发起冲锋，大部分穿着制式的盔甲以及拿着制式武器，而有些人则是赤手空拳或者拿着自己所喜欢的武器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站在那里，等待着开战。
该在的都在了，于是一场小型的战争开始了。
区区十几万人在这个平原上互相冲杀着，对于这片只有人类和兽人两种拥有高等智慧生命的大陆来说，七八万的人和七八万的兽人都太少了，从近处看或许会觉得场面宏大，但仔细想想这种事常常发生又一共没全大陆的多少人，也就不觉得刺激了。实际上，人类和兽人互相都想消灭对方，但又没什么办法，所以为了总人口不会超出承受上限，只能连年打仗。军队里除了每年招收一定量的士兵以外，都是想要靠着军功上位的官宦子弟、寻求刺激的武人与痴人、没有一技之长又不想拖累家里的人、想要逃避一些其他东西的人，其实压根没有多少是为了消灭兽族或者保卫国家的人。像利尔用“想要消灭兽人”这种理由来参军的人可谓寥寥无几，几乎可以说是群羊中的狼了——谁看见了都感觉像怪物。
刚开始，利尔和晨曦只是在跟着部队左冲右突，根本见不到敌人，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前面的或者旁边的人跑，好不容易过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看见有几根粗制滥造的长矛飞了过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的混战终于蔓延到了这两人身边，一开始晨曦就受到了点擦伤。
又冲了一阵，他们终于见到了敌人。
前面一些狗人冲了过来，他的大小与普通人差不多，只是在本来应该是人脸的地方长了张狗脸，没有手脚只有四爪，体毛也要比人多的多，穿着简单的皮甲包裹了一下身体与大腿，其他地方则什么都没穿。
狗人简单直接的扑了上来，双爪探出直指晨曦的双肩，张开了大嘴想要咬断敌人的脖子。
晨曦甚至都没有做出反应，因为刚刚在看着其他的地方——利尔挥舞着双匕划开了两个狗人的脖子与身体。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击，自己的手甚至忘记了握拳，眼看着对方扑了上来却没有办法做任何事。
晨曦害怕了。
从小到大，晨曦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他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惧怕雷电黑夜或者老鼠，他一直过着顺心如意衣食无忧的生活，没有理由惧怕任何事。甚至在准备一个人远行的时候，跟踪人贩子的时候，向着凯冲锋的时候，他都没有怕过。而现在是他活到如今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害怕了。
一个身影像闪了过去，像希望也像是神，因为随着那道身影闪过，自己就不用死了。
利尔回过了身来对着晨曦只说了两个字：“杀啊。”
利尔又看了晨曦片刻，奇迹的是这段时间没人来管他们，利尔走了过去握住了晨曦的肩膀又说道：“你必须杀下去。”
又一个敌人冲了上来，利尔回身继续杀了，每挥舞几次匕首就是一个生命，他的技巧让他在这战场上游刃有余的飘忽着。
晨曦开始反击了，但他还是做不到“杀下去”，因为他很想吐，看着面前的尸体内脏与血液流淌他真的好想吐，集中了精神勉强防御，结果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身上多了很多小伤口。
利尔继续厮杀着，偶尔会看见一个感觉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兽人，就稍微离得远点，毕竟还要看着不远处的晨曦。一个转头之间，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与这战场格格不入的东西，于是他又转了回去看了一眼，然后他看清楚了。
一个穿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华贵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利尔看着她也停了下来，紧接着利尔闻到了一丝特别的香味，这个味道他曾经闻到过。
利尔微笑了起来。
（这个任务结束了啊。）
利尔认真了，手中的匕首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光芒，每发出一道光波就会带走一个生命。附近的兽人骚动了起来，他们都看见了这个表现优异的人类，他们开始有意识包围着这里，希望可以杀了这个人类提起一些其他高阶兽人的注意，然后受到提拔加衔。
晨曦也注意到了这里，看了过来。
利尔自杀式跳了起来看向了晨曦，他看见晨曦正在望着自己，接着一个诡异翻身躲开了所有下方的攻击又杀了下去。又杀了几个兽人，利尔再次自杀式跳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晨曦还是望着自己，接着又是一个诡异翻身，不过这次他没有躲过所有的攻击，一根长矛穿透了他。一些血飞溅了出来，利尔随着长矛掉了下去。
“不。”晨曦下意识说了一句，几乎没有任何人听到，他呆呆站了几秒钟，之后开始了冲刺。
随手挥出的一拳打凹了一个狗人的胸膛，又或者打断了另一个兽人的大腿，在躲开攻击的同时只要有力的一击就可以完全使敌人失去战斗能力。晨曦就直接朝着利尔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到了他的面前跪下看了看他。一个洞口出现在了利尔心脏附近，失去生机的他明显已经死了。
晨曦生平第一次因为伤心而哭了，哭的是酣畅淋漓醉生梦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哭的那么认真。
这次战争就像往常一样结束了，晨曦被其他士兵拉走了，有人说他哭的像是个孩子，而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在那之后，利尔就被宣告死亡了，就连尸体后来也找不到了。为此，晨曦又重新哭了一次。
但是，人，总是会在想不到的悲伤的时候成长的，对于晨曦的一生来说，这都是他改变的最大的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