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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明争暗斗

(朱连城府邸,书房)

从雅香阁离开后,朱连城回到自己的书房。他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姿态,一边喝茶,一边任由下人褪去他的衣服、鞋帽,换上舒适的便服。他看着眼前垂首而立的秦猛,冷冷问道,“事情办成了?”

“是的,殿下。”秦猛答道。

秦猛十五岁时,被皇帝赐给当时只有八岁的小皇子朱连城,从此成为他的贴身侍卫。这十多年来他尽心当职、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地伺候着主子。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小主子虽然年纪小,可他具备一切皇族子弟的心狠手辣和冷酷无情。对待下人,他绝不会有真正的和善,他也并非如坊间传言的那样宽厚仁德。朱连城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在他成年以后,这种缜密就表现在用人一项上。他身边的人总是定期更换,稍有引起他猜忌的人,便活不过明天,而他——秦猛,是唯一一个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人。

听了秦猛地回话,连城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秦猛惶恐地推辞,但被连城制止了。

“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谢,谢殿下。”

连城悠然开口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这回的行刺应该和我的那几位哥哥脱不了关系吧?”他显然已经猜中了大半。

“的确,殿下。据探子回报,罗典死在郊外的林子里,一箭贯喉。”

“哼……”连城冷笑一声,“早就知道他有异心,春猎那天便故意让他跟着,看来,有人是等不及要对我下手了……”

“殿下自己要当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秦猛道。

连城自信地摆摆手道:“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对了,你替我去办件事。”连城突然想起丹珠的嘱托,“明天,你去一趟廉郡王府,帮珠儿姑娘送封信。”

“珠儿姑娘?”秦猛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

“就是住在雅香阁的那位姑娘。”连城提醒道。

“哦……是,殿下。”

(第二日,廉郡王府)

看着信封上丹珠熟悉的笔迹,丹鹏的眉头紧锁。

信是写给廉郡王的。

信上,丹珠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并询问廉郡王:丹鹏和小竹是否平安归来,信上提到了,她是被五皇子朱连城所救,现在就住在他王府的别苑里。但是自己的伤势未愈,恐怕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希望廉郡王告知丹鹏,不要担心自己。

“和咱们猜想的一样,带走珠儿的人是城儿……”安平长公主环视众人,说道。

原来,安平长公主派人在皇宫内打探消息,回来的人禀报:一天深夜,五皇子府上的人拿着五皇子的腰牌,匆匆忙忙地入了宫。宫里有宵禁,本来入夜之后是不能进宫的,但是来人有皇子的腰牌,想必是有急事面圣,当职的人便不敢拦阻。但是,这人没有去内殿,而是到了御药房,半个时辰后便急匆匆离开了。这样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安平的猜疑,一经打探,才得知,原来前几日春猎大典上,五皇子突然匆匆离去,好像还带了一名身受重伤的女子。直到现在,府里人闭口不言,这名女子是谁?为何会身受重伤?一概不知。

春猎大典……安平猜测,也许那位女子便是丹珠!

果不其然!

“王叔,我现在就去王府接珠儿回来!”丹鹏想到丹珠身受重伤,便有些鲁莽起来。

“不要冲动,鹏儿”廉郡王拦阻他道,“你和珠儿的身份,在这京城里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你这样容易打草惊蛇知道吗?”

见丹鹏稍稍冷静下来,安平也劝阻道:“你王叔说得对,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城儿是个宽厚的孩子,我想,珠儿在他那里你可以放心!”

“好吧,我听王叔和姑母的。”丹鹏答应道。

(迦云观)

菩恕悠闲的整理着案头的书卷,一面用拂尘拂去案几上的积灰。

夜辰翘着二郎腿,仰面躺在榻上,看着菩恕一面整理书卷,一面拂试积灰,便信口说道:“我记得六祖慧能有一首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看来,于佛学一门,你似乎不过是个入室顽童啊……”

“哈哈哈……你的嘴越发毒了……”菩恕受了夜辰的打趣,却并没有生气,自然,得道之人很少会有喜怒。“不过,你的气色不太好,你有伤?”菩恕问道。

“不碍事,已然好了大半。”夜辰不以为意。

菩恕并不知道夜辰为了丹珠而受敕魂鞭的事,夜辰也没有多说。他们俩人的交往当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对于彼此的事,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也从来不多问。

“我这次来,想让你帮个忙。”夜辰起身,一改戏谑的神情。

菩恕掸了掸拂尘上的灰,“我知道你此番的来意,不过,我劝你不要插足此事。”

“你替我看了卦象?”夜辰瞥了一眼桌上的龟甲。

菩恕点点头,“冥界有冥界的规矩……玄翳既然起了杀念,便再回不得冥府了……我劝你莫要强求!”

“我知道……”夜辰从来是个豁达之人,也是个守规矩的人。只是,在冥界的一千多年,只有这个玄翳还算和他私交不错,他不想看着他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沉默了一会儿,夜辰换了一种恳切的语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抬眼看着菩恕。

“哎……”菩恕没有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在跨出门的最后一刻,丢下一句:“明日子时,带他来吧!”

夜辰点点头,不过菩恕没有看见,此刻,他已经转身离去……

(朱连城府邸)

我在雅香阁已经住了半个多月,在小翠的悉心照顾下,我的身体渐渐好转,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虽然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我却时刻想着早些离开,好和丹鹏、小竹相聚。朱连城几乎每天都来看我,嘘寒问暖、殷切非常,他还常常命人给我送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是给我解闷。说实话,我之前与他素不相识,就因为一次偶然的意外,被他这样殷勤地奉为救命恩人,我真有些不习惯。

“珠儿,我听小翠说,你午膳只用了半碗玉米羹,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正倚在床上闭目养神,朱连城便一边说着一边跨进门来。

我赶忙起身,“参见殿下……”,自从伤好能下床,每次见他我都会行礼。

“你这是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套?!”朱连城赶忙扶住我。

“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我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殿下是天潢贵胄,我只是一介平民,自然是尊卑有别……”

听我这样说,连城脸上的笑意僵在那儿,他回头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我和珠儿姑娘有话要说,谁也不许打扰!”

“是”下人们应声退下。

下人们陆续退下,房中只剩下我和连城两人。见此情境,我突然有些不安,便想往后退几步,离他站得远些。谁知刚一退步,便被朱连城一把拉住,他按住我的肩,顺势将我拉近他的身前,目光凌厉直逼我的眼睛,含着怒意说道:“我以为这些日子我的心意你早就清楚了,可你还是和我这么生分!到底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这么讨厌我?!”

“我……我……我不知道你对我……”我一时语塞,的确是我后知后觉了。这些日子,他对我的殷勤,我只道是他为了答谢我的救命之恩,可没想到,他竟对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他依旧逼视我的眼睛,语气坚定而冷峻,他现在的样子与平时的谦恭有礼、温文尔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珠儿,我不妨告诉你,在围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你了。我朱连城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不!你……你放开我”我突然清醒过来,拼命地挣扎。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连城几乎是用吼的。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手,只是身上有伤实在有心无力。

连城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狠狠的样子,他愤愤地说:“珠儿,我不管你之前有过怎样的经历,喜欢过谁,从这一刻起,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朱连城!旁的人都必须从你的生命中退出!还有,顺便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永远没有机会得到!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养好伤,留在我身边!”

“不……你不可能勉强我做我做不到的事!”我拼命挣脱他的束缚,因为用力过猛,碰到了伤口,殷红的血瞬间浸染开来……

“珠儿!”连城赶紧松了手,“你……你别激动,小心伤口!”

我一手按住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一面抬头看着朱连城,冷冷地说:“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我……”连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已经别过脸,不愿意再听。

连城的脸像打了霜的茄子,他闭着眼舒了一口气,像是很艰难地下了决心:“好吧,你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一面回头唤门外的小翠,小翠应声进来。

“殿下”

“给我好生伺候珠儿姑娘,在她伤好之前,不许她出房门半步,要是她不见了,那你,也不必再出现了……”

“是……是……奴婢遵命”小翠颤声跪倒在地。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冲他吼道。

连城回过头,用一种不容置疑地口吻看着我说:“我说过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看着朱连城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比我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可怕……

(廉郡王府)

太后的寿诞就定在下月初七,宫里宫外,为了老太后的寿辰,早就忙活开了。而廉郡王他们计划的大事,也正一步步紧锣密鼓地展开……

“安平,我还是那句话,此事你不要掺和进来!”廉郡王一脸凝重之色,他心里清楚,要将皇帝心里伤疤揭开,便少不得要牺牲一些人。他不想让安平卷入此事,毕竟,她只是一介女流。

“表哥,我知道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了还我王兄一个公道。可安平何尝不是如此呢?你只管放手去做,不要顾忌我!”

“哎……你从来都是这么倔!”廉郡王叹了口气。

“王叔,你找我?”正说话间,丹鹏从屋外走进来。

见是丹鹏来了,廉郡王应声道:“哦,鹏儿。我和你姑母商议好了,下月初七太后寿宴上,我们便向皇帝发难……”

廉郡王将庆典上的安排一一与丹鹏说了,丹鹏一边听着一边颔首,听完后,他说道:“王叔的安排自然十分周密,在太后寿宴上重提当年的旧案,太后势必开口询问。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若是用当初张榜告示天下的说辞答复太后,便揭穿了自己当初欺瞒太后的假面,会落下个不孝之名;若仍以之前欺瞒太后的说辞答复,那无疑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仪,为天下人耻笑。在皇帝两厢为难之际,正好可以揭穿汪直、顾信的欺君之罪,无论皇上是否有意偏袒,为了颜面,他定会找个台阶下,这样,咱们想要重查旧案的目的就达到了!

廉郡王颔首道:“我们这位皇上,的确最要面子!”

“但是,王叔……”丹鹏略显担忧,“这样一来,就等于将我们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你、我、丹珠甚至姑母……”他回头看了一眼安平,“往后都不会有太平日子了……”

廉郡王没有答话,他慢慢卷起一只衣袖,一个“义”字刺青赫然显现在丹鹏眼前。

“鹏儿,这是王叔十五岁第一次随你父亲出征时,他亲手替我刺上的。我臂上的是‘义’,他臂上的是‘忠’,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他背负骂名含恨九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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