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依旧万年不变,即便是天空还有残日,却是给不了温暖。
“少爷,这一年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一声叹息响起,风也刮得更急。摇了摇头,却是从眼眸流出眼泪。银色泪痕映照着日光
“几年来我时时刻刻告诉自己所为乱世之命不过是一时错误,时时刻刻让自己忘记这一切,可是,每天夜里我都叫着敏敏的名字,还有那还没有名字的孩子。尽管他是灭世之命,我却一刻也不曾忘记他是我薛凌风的儿子。父亲说他的乱世之命与生俱来,他的出生就是灾难,我挣扎过,抗拒过,我只是要孩子,可是敏敏却是拿命来与我们抗争。我没有办法,爹爹态度也很坚决。。。。。。”
寒风依旧,没有人说话。远处的白色身影闪过,掉下几块棉花般的雪块。
“感觉好奇怪,好像有人,但是又好像没有。。。。。。”
转过身,薛凌峰背后变成了万丈悬崖。想要离开,迈开步子的时候却感觉特别沉重。风更大了,吹得眼睛好疼。模糊间看见一个小孩的身影,不知怎么的也还跟了上去。
“少爷,我们干嘛跟着一个小孩?”
是啊,干嘛跟着一个小孩。竟是自己笑了自己一下。看来还是想念孩子,还是会想念啊。
“娘,我回来了”
一声呼唤唤来了母亲,却也是惊人的一幕。两人都呆住了。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两人竟然再次相见,只是此时的相见还不如不见。
“娘,你怎么哭了。。。。。。。”孩子的一声问候打断了母亲的沉思,摸着孩子的脸,眼泪却不停掉下。
“快进屋。”
孩子欣然进屋,只留下雪中三人。似惊喜,似伤悲。
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有变,还是当年的凌风哥,只是憔悴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已经不再是她,却依旧闭月羞花。可是,这瘦小的身躯究竟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竟是硬生生的撑了这么多年。真的不累吗。
寒风中没有人说话,只有那沉沉的呼吸。女人的眼泪却是不停。远处,依旧是那白色的身影屹立,寒风中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
“凌风哥哥,没想到还会见到你。”
红衣男子竟是一愣,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当自己得知自己心爱的和自己的孩子一同掉入悬崖的时候,心中的痛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几天夜里都在名利呼喊着敏敏两个字。此刻在这里心中虽有惊喜,却有更多的哀伤。
“这些年,你还好吗”
说完竟是后悔,这些年又怎么可能会好呢。。。。。。只是,除了这些又该说什么。
强忍着一切后悔与思念,竟不觉迈向前一步。而身后的人却已经不知踪影。
“凌风哥哥,你不要在过来了,我们已经恩断义绝。”
哭着说出这些话,谁也不知道她心里的挣扎。或许,这样的相见真的比不上彼此的怀念。
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转过身,眼泪依旧。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可是。。。。。。这孩子,真的,真的是乱世之命啊!”
哽咽着说出这些,又是如何,支离破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凑终究是有裂痕。
“娘。。。。。。”
屋子里传出孩子的呼喊,闻声而动的母亲已经破门而入。一个举着剑的人慢慢向孩子靠近。之见那一剑已经刺向了孩子。剑光闪过,母亲已经用手抓住了那把剑,并硬生生折断了他,只听得门外一声住手不要伤他,却是扔出了那柄残剑刺中了那个人。命中的正是心脏。门外一声长啸,一声剑响,又是一把剑刺了过来。此时的孩子犹如惊弓之鸟,不知所措。所幸慌忙之中找到了自己曾经使用过的剑,拔剑,挡。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这是他怒吼着说出来的,剑尖相对,却也在风中吟叫。。。。。。
这一切似乎发生的很快,快到连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再次挥动手中的剑,竟是不一样的感觉。迷惘穿插,就好像眼前飘落的雪花。剑尖挑动,雪花飞舞。
剑与剑的交叉碰撞出火花。雪花飞舞。空气中剑的嘶鸣刺耳,站在母亲身后的孩子已经用手捂住了耳朵。是害怕,也有迷惘。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此刻他只知道现在很害怕。
而远处,一直在树尖的白色身影原本没有动静,却是在看见三人走出房门的时候渐渐靠近。此时的他谁也看不见。
“敏敏,放手吧。我们应该阻止这一切。”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反对。或许,一个母亲就是这样,只是,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结局。
天空开始变成灰色,又是一天的尽头。风更冷,好像就是在这样的风中,两个人才没有觉得心痛。寒风中已然麻木。
“对不起,天下必须平定,牺牲小我才能成就大我。曾经我就给你说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亲,我告诉你魔胎即将诞生,你说你相信我可以解决这些。但是事实上,如今正是这样的时候,你却已经开始反对我了。”
是啊,这样的话好像自己曾经说过,也好像听过。还记得那时候的凌风很潇洒,一个人可以平定一帮土匪。他说想学父亲到峨眉拜师学艺,学那高深的斩妖除魔之术。腾云驾雾,御剑逍遥。
仿佛在沉静中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拉着我的手,一个人站在七个人中间,用手中的剑保护我,不让我受伤,但自己却被刺了两剑,一处手臂,一处小腿。
“敏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有我在,就算死也会保护你。”
那时候的感动历历在目,只是这已经变成了过去。过去的回忆就好像死去的人,埋葬了也就没有了。
终于,两个人还是开始了那场生死之战。
凌风的剑很快,快到敏敏已经再无暇顾及到身后的孩子,终于,孩子被刺了一剑。这一剑,伤及心肺。
仿佛时间静止,凌风静静地看着孩子倒下,敏敏也是。血,顺着剑尖流下,一滴一滴,染红了他脚下的雪,孩子沉沉的呼吸在诉说着他的痛苦,捂着自己的伤口,看着刺他的那个人,好像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缓缓地倒在雪地之中。
捂着伤口的孩子渐渐蜷缩着,嘴里喊着模糊不清的话
“娘,娘。。。。。。。好。。。。。。疼,好疼。。。。。。。。”
此刻,母亲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丢开自己的剑朝着孩子冲过去,不顾一切,却也撞开了身边的凌风。此刻的他一脸茫然,好像魂魄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这一副躯壳停在这里,任风吹。。。。。。
凌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地,蹒跚的走向另一边,眼睛看着自己带血的剑,仿佛回到了那时只有欢笑没有眼泪的日子。
“凌风哥哥,你说我们在这里游山玩水会不会不太好啊。”
依偎在凌风怀里的女孩正是曾经的段敏,那时候风和日丽。
“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要很久才回来,等我走了,你可不要想我哦。”
女孩挥了挥手中的狗尾巴花,打在了凌风身上
“鬼才想你呢,哼。。。。。。”
说着起身便跑,凌风抓住了她的手,那时候有一股微风,从头顶落下的树叶打在头上,他们也没有感觉,夕阳的余晖与湖水相映,照应在两个的脸上,红红的。
那时候好像还不知道什么是雪山,虽然看见雪,却不知道雪山原来是这个样子。
“凌风哥哥,如果你要隐居会去哪里啊。”
那还是的凌风心高气傲,从来就不会想要隐世,建功立业,创造一片新的天地才是男儿本色。但是如果真的要隐居,而且少有人知道的话
“我会选择雪山,或许有时候我,也不确定会不会。”
于是,她记住了,雪山,一个曾经向往过得地方,而如今在这里,却是不想要发生,甚至想要回到那个还是彼此在乎,彼此信任的时间里。
两个人分开,在各自的家里。一个闻香暗忆,一个看花傻笑。
独自走出门口,无聊的想要发疯的时候往往就很悲剧。踢着小石子,一个人走在柳树下,看着柳絮纷飞,池鱼游荡。
“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老者在她身后,全身灰白,甚至头上和胡须都是。他在笑,笑得很慈祥。可是,他到底是谁。
“小姑娘,没想到见到你是这么的有缘。可惜,你注定的一场缘分虽然开始了很久,却快要结束了。”
什么意思,这样的一个老人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话。
“老人家,你在说什么呀。”
敏敏一脸惊讶,却不时打量这个一身灰白的老头。
老人摇了摇胡子,笑了一下,但是又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
便转身离开。这个年轻的女孩刚从恍惚中醒来,老人已经不见了。
现在想想,原来是这样。虽然有着开始,却是无端的结束,这或许就是一开始就注定要结束的。
抬起头,看着那个人,有恨,还有什么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是,这一切难以接受。寒风大雪依旧,一个人抱着孩子走开,却是擦过他的臂膀。。。。。。
看着她,看着这样的她,凌风也已经安静下来。雪地上的那道血染红的线,延伸,不断延伸。。。。。。
“凌风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呢。”
推开门,再次相见的两个人拥在了一起。风尘仆仆赶过来,职位见到眼前的这个人。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自己的承诺,那个一生一世的承诺。
凤冠霞帔,媚眼朱唇。正厅的一对大红烛头顶还挑动的火苗,坐在正前方的两对父母,一颦一笑,引入眼帘。新娘子阙扇露出双眼,左手拉着大红喜花。
拜天地、父母。从此结为夫妻,此生不弃,不离。
洞房花烛,新郎微醺笑意,灭烛,一刻春宵。
交付一生,换得血染红尘,背叛伤害。
抱着孩子,竟是一个人走在悬崖边。风更大,却还听得心碎的声音,如同双脚踏雪,脆脆。。。。。。此生再无牵挂,却是心中一惊,转过身,那个人就在对面。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装饰了她的梦,却也伤了他的心。一颗泪滴划过脸颊落到了孩子脸上,洗干净了血,却洗不掉那所谓的魔胎的印记。。。。。。
“敏敏。。。。。。,敏敏不要。。。。。。”
这一声哽咽着,很无力,很苍白。
还在叫敏敏,他还叫着敏敏,这声敏敏听着却很揪心。模糊之间,好像看见小时候的那个人,拿着一把木剑,一个人在家练剑。一个小女孩路过,看见这家院子里的花很好看,也很香,便想去摘花。不过摘花却要越过这道墙。这个小女孩很顽皮,硬是要越过这道墙,却在翻墙途中不小心摔在了花丛中。闻声而动的少年拿着木剑看见了摔得一身狼狈的女孩,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而花丛里的女孩忍着痛爬了起来,在池塘边看见自己惊讶地没有认出那是自己。捂着脸乱跑,再次跑回来时气喘吁吁,红着脸,男孩抬起左手一指,这女孩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留下一旁傻笑的少年,回过头,花丛一处闪闪发光,细看,原来是一块圆形泛着光的什么东西,或许很珍贵,只是那个女孩不见了。
那是第一次见面,在那时的心中就好像是最后一次。只是因为那次东西的丢失被父母罚得很惨,很惨。家传之宝的丢失让自己背了一个不孝的罪名,那一次很清晰。
只是,原本以为东西丢了就不会再找回来,却没有想到被人送了回来,还有,还有那个少年。
那是只记得爹爹娘亲很高兴,很感激让自己出来道歉对花丛的破坏,离开的时候,知道那个少年叫凌风,薛凌风,但是他为什么叫我敏敏,从此以后一直都是。
不想在听到,不想再看到。一切都应该结束。闭上双眼,倒下悬崖,耳朵似乎还听见上来自上方的呼喊,那声呼唤撕心裂肺。
“敏敏。。。。敏敏”
一切自责与狼狈都归与自己,就这样趴着,趴在悬崖边,任风雪掩埋。或许如此便可了了一切,忘了一切。
好像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便是最好的结局,只是----那个人,那个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人看见她就这样落下悬崖,竟是由不得自己将她救下。看着这张脸,这张熟悉的脸
“原来你救过我,原来。。。。。。”
此刻抱着她,看着她,竟是不舍得放下。他也在问自己,这样算是自己的一个劫吗。
“好想睡,就这样睡了吧。”
或许这样就好,静静地,忘记。
“看来你已经醒了,或许你想就这样沉睡,但是你还有孩子。”
孩子,那个一出生就被自己父亲,爷爷宣布死刑的孩子,刚刚被刺了一剑,没错,那一剑触目惊心。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但是你要答应我,此生不出雪山,陪我一世。”
愿望,我哪还有什么愿望,或许这唯一的愿望便是让自己的孩子复活吧。
“也罢,即便这是劫那又如何,我为你完成一个愿望,即使是红尘开始牵绊,也是我自愿的。”
我死了吗,是啊,应该是吧。可是为什么隐约听见有人在哭,是谁在哭,是谁。。。。。。
“娘,你快醒醒吧,快醒醒吧,已经十六年了。”
一声叹息,原来这么多年,即便是师傅也无法唤醒。十六年以来,躺着的段敏没有一丝苏醒的痕迹,而曾经的那个死去的小孩,现在也已经长大,二十年化,正是年少。一有时间便会过来陪着自己的母亲,虽然历经二十年,却是一点没有变,母亲还是那个心中最美,却也是正真最美的人。这容颜依旧,只是没有醒来,这份执念令守护在另一边的他也束手无策。执念如此,竟是到了锁心,魂体分离的地步。
就等那一份机缘吧,我可以等,我还可以等。
那一日风雪骤停,阳光浅浅。长大之后的他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可是自从自己醒过来看见母亲却从来没有醒过,宁愿那个不醒的人就是自己。
享受阳光的他还在那边,只是这边的他已经找到了一丝她醒来的希望。果然,如同自己想象的一般,她醒来了,她终于醒来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他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终于醒来了。”
看着他的脸,很熟悉,只是。。。。。。。
“你答应过我此生陪我一个人在这雪山。”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不记得,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誓言,就好像是这样的一生一世,或许,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答应陪我,我也答应陪他一世的人。
“可是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
“你叫我子轩吧。”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那个惹得自己乱了修行的人终于醒来,这样的一辈子,即使是没有长生也都够了。
从此,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了一起,看这万年雪峰朝夕如此,也遂了心。
“娘,你还记得吗,我出生过后就没有名字,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师傅不愿意给我起名字,那你得给我取一个。”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似乎只是我的弟弟。不过也没有关系,即使是弟弟,也该有一个名字
雪峰,雪峰,叫薛峰怎么样
“好啊,薛峰。”
只是,她说的好像是薛峰,不是雪峰,真的不是。
虽说脱离世俗,只是自从遇见她的开始就已经有了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