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事关鬼谷生死存亡,虽然鬼谷有天祖坐镇,虽然鬼谷未自立为国,但是有些事还是深远谋之为好,
慈不掌兵,诗仙剑不会管这两年内尚家叔侄会杀多少人,也不会在意两年之后的试炼到底会死多少人,因为只有用这样近乎铁血无情的办法,才能训练出能和八国久经沙场雄兵相睥睨的军队。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一个山贼遍地、盗寇四起的莽荒,会比一个鬼谷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蛮荒更叫天下人放心,鬼谷和莽荒流民你死我活是八国皆乐意见到的情形,诗仙剑在想等到有一天师叔祖带领鬼谷之兵,兵临天下时,天下诸侯会作何感想。示之不能,出其不意,藏兵于乱民,鬼谷思虑甚久,替天英纵横布下的诡道先手,至于最终能否屠得大龙,还要看他自己将来如何黑白纵横。
落子无悔,子落无声,诗仙剑不想让师弟知道鬼谷的冷血无情,怕这小家伙心生厌倦,鬼谷能失去一个太仙剑,但是却不能失去这个天象之人,只能潜移默化让他接受鬼谷的苦心一片。
天英纵横不知道师兄拉着那青年和那老头说了些什么,他希望是早点过完这两年,早点回家便好。
灵水村,天落湖东,自从长子离家之后,天英一家就少了很多欢声笑语,天英海洋整日闷闷不乐,除了独自一人上山练棍,便是守在娘亲身边,希望娘亲早点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他娘亲因思念哥哥,积念成疾,整日跟丈夫念叨:“孩子会不会遇见猛兽?”“会不会淋雨生病?”“到没到鬼谷?”他父亲总是会开导:“不会有事,有‘失败兄’照顾。”
这夜无风无雨,天英家又添一女,取名天英静若,意为愿她此生如房前天落湖水:平静如玉,恬静自若。天英欲翔喜出望外,两个儿子可是让他操碎了心,如今终于是个女儿,将来自己老了就算两个儿子不在身边,自己也有个可可道道冷暖的小棉袄。天英海洋妹妹出生时早就睡着了,第二天清晨才见到妹妹,生怕弄脏妹妹的小脸,还特意去洗了半天的手才摸摸妹妹的小手,原本期望做那欺负人的兄长,在见到妹妹粉雕玉琢的小脸时,尽数忘却。
天英海洋当时的念头便只有一个此生都会好好心疼妹妹,任父亲催促也不去练武了,非要母亲让他抱抱妹妹。见过妹妹后再也不念叨想哥哥了,每天上山摘些野果子来给妹妹,父亲告诉他:“你妹妹还小,还不能吃这些东西!”他则告诉父亲:“没事我会藏好,等妹妹长大了吃。”天英欲翔想留得住才怪,还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贪嘴就自己吃了,也懒得管他。
天英纵横不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把对家人、对二狗的思念和对师兄的怨念化作蛮力,不断奔跑前行,他知道这样只会离家、离亲人越来越远,可是只有这样让自己劳累不堪,才不会去思念。醒来便跑,跑累就睡,偶尔休息也是去山林间捕捉猎物,答应二狗给家里寄钱,他身上又没钱,只能攒些兽皮等到了集市换些银两,后来拿不动的便扔给师兄帮忙扛着,如此赶路又五天,终是离鬼谷已不远。
所谓不远是对于天人山上的天祖而言,对于徒步而行的天英纵横来说,还得走上好几日,鬼谷天人枯坐山顶,每日必定向南望去,干枯的脸颊上偶露微笑,诗仙剑朝亦会朝北方云雾之中顿首笑笑,小师弟不知他在做何。人烟越来越,道路也是修得宽了许多,可是土匪山贼并非就此绝迹,反倒是更多更猖狂,乱,只一个乱字了得!
前方一山村正被屠戮,远远听见哭喊之声。一路北来见多了山贼土匪,至于他们如何作恶,天英纵横也皆是听路人说,他倒是不信那些听来的话,什么杀人放火,怕是因为被抢夺了财物,乱加的罪责。此次亲眼见到,他才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拦路打劫抢钱抢物那么简单,手起刀落已是人头落地,这是他赶来见到的最后一幕。
一家三口被五个汉子围住,持锄头的庄稼汉已经死绝在地,滚落在的人头是一身无衣物的妇人,怕是刚刚做完那苟且之事,还要杀之才后快,唯有一比他小上两岁的姑娘在地上伤心哭嚎,“你们还我娘!”连滚带爬,从父亲尸首处爬到母亲身边,把地上还在流血的头颅安到身子上,撕心裂肺地叫道:娘,你醒醒!”,一个肆意淫笑的汉子,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小姑娘别叫,等把你带回山寨,让老大爽过之后,再把你卖到城里的窑子,你就又有娘亲了。”单手把小姑娘扔上马匹,另一山贼点燃了瓦房。
天英纵横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什么山猫野兔,他们怎么就下得去手,扔下扛着身上的兽皮,边跑边抽出长鞭,他已不想去报什么江湖名号,上马的汉子看见奔来的小孩,刚刚止住大笑,便被飞来鞭子穿过了喉咙,双手拉住长鞭捂住喷血的喉咙,被天英纵横一拉摔下马身,另外几个欲引刀砍来马贼被小白龙打翻在地,天英纵横没有放过几个五脏俱碎、眼神涣散的汉子,拿起他们杀人用的马刀,学着他们的方法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一地尸体是诗仙剑赶来处理的,除去小女孩的父母,其余尽数被扔进了火堆,满心恨意的小姑娘又抱一些柴草把火生的甚旺,夫妻两人被葬在了自家菜园子中,边捧土边哭的小女孩,最后不知道是伤心过度,还是双手流血疼痛难忍,昏厥在地。
对于这个自此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小姑娘,天英纵横既是心疼又是可怜,也不管师兄会不会反对,背着一同上了路,几匹烈马他可舍不得放任不管,看这块头可比村里拉车犁地的马好了很多,再说丢了马匹也再没人帮他拿扔在路上的兽皮,余愤尽数撒在了这几匹土匪马身上,带血之鞭抽的烈烈作响。
不管是情急杀人还是愤怒杀人,一切似乎水到渠成之事,天英纵横人生第一次杀人,以前他怎么都不敢做的事,如今真正做来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似乎还没有第一杀兔子那般害怕!天英纵横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快意恩仇来,五个马匪和无无冤无仇,若非亲眼见到此番歹毒行径,他也只会如往日遇见山贼那般,打翻了事,顶多劝其回家好好种地;他也不需要这小女孩报什么恩情,他只内疚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在此,或许就没有这一幕生离死别、人间惨剧。他只是在想:人命贱如草,只用一刀而已,这对夫妻对于这五个山贼来说,便是野地里的草,想杀便杀!这五个山贼对于自己和小白龙来说,也是如此!所谓江湖豪情是建立在自己实力之上,没有实力别说什么豪情不豪情,寸步难行、亲人难保。
天英纵横暗下决心,此去鬼谷,不管如何艰辛,自己一定不能放弃,至少也要练他个横行无阻,这才能在这乱世之中保亲人平安。
“师兄,我们回灵水村可以,我不想去看这天下、这江湖了!我保证比以前加倍努力!”
“不行,你不能只为自己着想,要为这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想一想,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命数,你伴生七龙,有些事情注定要由你去完成,就算天祖和鬼谷不管,你也不会平平淡淡在灵水村过完你的一生,没有我们干涉,或许去年的那拨山贼就会杀进你们山村,逼迫开启你的戎马一生,我们的存在只是让你在将来的道路上少一些艰难险阻。”
天道无情,如网恢恢,人人皆是那网中之鱼肉!上古圣人道义之争,留下这百世轮回之人间,百年一乱世,更迭不止,分合无休,人间之疾苦。天下大势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并非简简单单的用强力可止,否则以鬼谷的能力,早在春秋战国就能一统中原之山川,建立一个千年之王朝,而不是隐居在这莽荒之中,谋划千年!
历史上那些朝代,建立之初不都想着传百世不休,明君仁政能维持一二百年已是国祚尚可,盛世王朝再糜烂百年天下又回归到乱世之中,四大学宫那些研究历史的老夫子,在教授学生时总会告诉他们“乱世”才是过往人类史的主旋律,回望历史各朝各代灭亡的原因不外乎那几条,可是任由文人骚客高喊“以史为鉴”,该腐乱的朝堂还是得腐败,该离散的人心还是得离散。
诗仙剑内心暗叹一句:什么天道无常,不过是人心不定、欲念无休而已。大道五十,道衍四九,天遁其一!小师弟既然你说这天象之人,或真可以完成天祖千年之愿。
“把她交给我,你上马吧,接下来已是大道骏驰直通鬼谷,无高山峡谷可做历练,枯走下去已毫无意义!”
诗仙剑背起了尚不知姓名的女孩,天英纵横依了师兄之言,骑马一路向北,心事重重!
天人山悠悠一语:南去一人,北归三人,中留其一,道化为二,巧添另一,重归于三,可生万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