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鸟鸣。阳光。
树轻轻地摇摆着身子,接受阳光的洗礼——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美好的天气了。很温暖,也很惬意。
树其实很老,但也很高,树总是在庆幸几百年来战争的尘土没有把它掩埋。为了留下来,树的根紧紧地缠绕在地底,所以它可以很轻易地吸取到水分,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许久,阳光渐暗。一个少女静静地站在树前,飘逸的长发被风微微吹起,惨白美丽的脸上沾满了泪水,几根发丝贴在少女的脸上,显得楚楚可怜。树很惊讶,呆呆地望着少女。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少女颦起眉头,树只从她眼里看到一片灰暗。“我该怎么办啊……”
“要学会快乐呢。”树说。可它从没有安慰过别人,话音刚落,它便暗自后悔,觉得自己的嘴过于笨拙。树小心翼翼地看了少女一眼,终于放下心来。
“我不行……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了,那我和弟弟也会分开的……我可以不要爸爸妈妈,可是我不可以不要我弟弟。”泪水仿佛断线的珠子,滚落到地上,融于泥土。空旷的天空,回响着少女的呜咽,一声接着一声,让树揪心。
树很难过,它想说些什么,但试了几次也无法开口。只是,少女的泪水触动了树最敏感的根,于是树努力地把根伸开,想要吸掉少女的泪水——仿佛它以为失去了泪水,女孩就不会那么忧伤了。
“没关系,我陪着你。”树说,却又担心自己的话太煽情,引来少女厌恶。树悄悄瞥了少女一眼,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谢,我好多了。”少女强笑着吸了吸鼻子,白皙的手指划过树干,树痒痒的,却笑不出来。
“我该走了。”少女擦干泪水,说,“或许,后会无期。”
“嗯。”树晃了晃树枝,算是告别。树也很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了几百年,说话的语气却跟个小孩子似的。可能是太老了,想在年龄上与少女缩短距离吧;又可能是以为,用孩子般的天真可以感染少女,让她高兴一点。
不知怎么的,树有些不舍,它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待着。
等待着一个结果。
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了数日。
天蒙蒙的,微弱的光线照的树很压迫,似乎天被乌云死死地压住,再也喘不过气来。树前,停下了一个男孩。分明没有太阳,可男孩脸上却挂满了汗水。
“你好吗?”树试探性地问道。
“姐姐……死了。”男孩哽咽着,一滴水珠落到地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哦。”树说,几乎看不见的树影颤抖了一下。
“先天性心脏病。”
“嗯。”树垂了垂枝条,它想像男孩一样哭出来,但是不行啊,它是棵树啊,它是没有泪的啊。
“你能把她埋在我这吗?”树说,树知道人们喜欢把已故的人放进土里,说是入土为安。
男孩摇了摇头:“姐姐要被送去火葬场,妈妈给她买了坟位。”
“好吧。”树又压低了自己粗大的枝条,说,“那,你走吧。”
“好。”男孩弯腰拾起一片叶子,“我会把你的叶子放进姐姐坟里的,这样你就可以守护她了。”
树一愣,挺了挺树干。“谢谢,再见。”“再见,树。”
树想,如果他有心,那么那颗心一定会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