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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虽有悲意也从容

济公与静心商量好了,为了避免怀疑,也没去找妙常,只叫静心去说了前因后果。妙常听了,哪有不愿的,心知是济公和潘必正筹划的,忙不迭就点头答应了,自认在家时父母失散,自己来投在女贞观修行的姑母,随即出家为尼,往日父母所定亲事,姑母可以作证。妙常磨墨抬笔写了状,静心也在旁边作具。第二日便递到了临安府衙门。

张孝祥得知济公如此行事,虽然心里略觉他得有失出家人身份,但一想到结果是皆大欢喜,也自嘲道自己读书多年过于迂腐了,如此简单之事,非常手段用对了地方,结果总比逼得有情人声名狼藉要好,也是一口就答应下来。

各处打点好了,众人各怀所想皆不能安心,过得几日,到了开审之时,妙常与静心被唤到了堂前,静心上状说了前因后果,只听衙役传唤让妙常上前,妙常心里忐忑,上前低头等问话。张孝祥在堂前见得妙常楚楚可怜,心中有些酸意,忍不住大声问道:“好个‘清净堂前不卷帘’,今天却是为何?”妙常好像听到晴天霹雳一样,惊得抬头一看,竟然是那天与潘必正一起的官人。心中不知凶吉,虽然知他会帮潘必正,但自己惹过他,不知他会不会怀恨。

张孝祥稍微克制了下情绪,心里此刻如同洪水被堵,心情只在胸中奔涌,意气风发处,便抬起笔来,判不似判,词也不像词的写道:“道可道,名可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清者浊之源,守不住炼药丹炉;动者静之机,熬不过凡情欲火。大都未撞着知音,多半属前生注定。抛弃了布袍草履,再穿上翠袖罗裳;收拾起纸帐梅花,准备着罗帏绣幔。无缘处青蒲黄庭消白日,有情时洞房花烛照乾坤。今判女贞观比丘尼妙常还俗,还本名陈娇莲,又判民女陈娇莲择日成婚,以成当日先人之愿。”最后一字落下时,如卸重负,从容将判词给了师爷,扶了下衣冠便自己退堂了。

张孝祥退了堂,叫了济公、古晶来喝茶,济公看张孝祥这表情,心里也觉好笑,问道:“是不是觉得见面也好,写词也好,明明是我先的,怎么会这样?”张孝祥不答,半天了才笑道:“此事便这样了,也了却我一桩心事。”古晶在一旁只是怔怔发呆,二人说了一小会,只听来报潘必正和妙常来谢,张孝祥面色已平静,忙叫招呼二人进来。

潘必正和妙常进来了,二人要做东请张孝祥和济公,张孝祥道:“子中何必客气,我俩同窗多年,在书院里也是最好的,这事原不在话下。只是我近日已接到要随军出发的命令,正要移交这府尹之事,不能前往了,还望勿怪。”济公也道:“和尚今天约了写小说的徒弟,你们也有事要办,和尚今天就不贪这口酒了,待到成婚之日,和尚定会前去祝贺,我但有几句话,算是先祝了你吧。”说罢,摇头晃脑口占一诗:

独处庵中缘未匀,袈裟脱却着红裙;

于今嫁与潘郎去,省得僧敲月下门。

张孝祥与潘必正听得哈哈大笑,妙常娇羞不甚,细声说道:“师父不要取笑。”古晶道:“当日这个敲门僧,不是师父你瞎猜的么?当时附近就只有你一个和尚,要敲门也只会怀疑你。”济公脸一板,说道:“你又揭我短,今日你自己教许小乙吧。”众人都被古晶说乐了,笑语声中,济公也告辞走了。

济公古晶回到寺中,见许小乙坐着发呆,已等了一会了,济公上前问道:“这呆呆的是木鸡么?”许小乙忙回了神,说道:“师父你回来了,我构思的话本佛海禅师伏妖传已大概写了一些,刚才问了佛海禅师,他只是大笑说有趣,也不答我是否有此事,只说我愿意写就写,他不妨事的,就算我写成妖怪伏佛海禅师他都不介意。”

济公道:“我还介意呢,不要伏他,这关系我寺名声,你最好还是写的好看点,真要是妖怪伏了老方丈的话,我们灵隐寺面上也无光啊。”许小乙道:“这我省得,我亦敬重老方丈,怎会让妖来伏他。还有一事,我觉得这书是不是太单调了点啊?不加点女人总觉得故事不好。”济公一脸木然道:“待如你说,要加个什么女人啊?”许小乙面上放光,说道:“师父你前几日说的那个越女剑就挺好,要有个女侠,我们先称为连眉女,身着青衣,剑法通神,与佛海禅师共同降伏了妖怪可好?”古晶一脸嫌弃,问道:“你说的怎么这么具体,容貌倒似当初我们船上遇到的女子。”

许小乙忽然脸红起来,行为扭捏,济公古晶对视一眼,两人一点头,已大概猜到原因。济公怒道:“你这是写话本还是去讨好哪家小姐呢?要女子喜欢,有五件事俱备能成功,有五件事俱备就铁定不成功,我看你就是俱备铁定不成功那五个条件。”许小乙一楞,说道:“师父你倒说说,是哪五个条件?”

济公掰着手指一条条说道:“第一件,你不似公子风流倜傥,倒似个农家过年的穿着打扮;第二件,你长年宅居不动,颇有点胖;第三件,你脸长的不是额宽颚方,反是个圆脸,不算个美男子;第四件,你没个正经工作,整天闲游浪荡,只会听书喝茶。第五件最为要紧,你脑袋缺乏灵光,常常犯呆,不惹人爱;此五件事,唤作‘土肥圆闲二’,五件俱全,我看你事再也难成。”

许小乙一听,如同泄气鱼鳔一样,再无精神,只呆坐着生闷气。古晶怕他生气,忙说:“不如谈谈你要怎么写这连眉女,我给你参考一下,我也知道你所想,定要帮你一把的。”许小乙也无甚心机,一听立刻就高兴起来了,忙拉着古晶说个不停。

济公见许小乙忽喜忽乐,也觉得此人心思简单。也上前去搭话,偶尔出个主意。也帮他想想怎么写连眉女。济公说道:“你将这女的写的千军万马也挡不住,可巧我们这灵隐寺旁也有白猿的传说,单说这连眉女,手持竹棍。几下便把猿公打跑,所以在灵隐寺结识了老方丈。这桥段简直绝了!我们要不要再给方丈加段孽缘啊!”济公说得手舞足蹈,忽然发现两人瞪大眼望着济公,济公也觉荒唐,便讪讪说道:“要发散思维嘛,想想又不犯错,我其实也敬重老方丈的。”

三人说说笑笑,许小乙每次都带了酒菜来,三人在大碑楼里吃了饭说说笑笑,广亮路过时也不多管,心中只觉得道济师弟风雅异常,自从他治病救人起,灵隐寺香火旺盛,之后更是得了天子的赐名,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广亮看济公如同看财神一样,哪里还有以前的芥蒂,倒是让济公觉得无趣了许多。反而行为收敛了。直到天完全黑了,许小乙才告辞而去。

古晶送走了小乙,济公问道:“徒儿你觉得小乙如何,能写出好书么,我看你对他特别照顾。”古晶笑道:“他也没什么胡思乱想,肯定能写成的,我听说这样心志单纯的人更能有成呢。徒弟从小只读了家里的几本书,之后就到处流浪,学了些爷爷的说书,记得些故事,今天忽然能用上,也觉得很高兴,所以要多帮下他啊。”

这时天已全黑,天上星星已是闪烁清晰。济公听古晶说起年幼流浪的事,也觉得这徒儿不易,便把古晶叫到身旁,说道:“师父不是要教你天文地理的么,今天就是个好机会,你看这天上星辰,你说为何会闪烁?”

古晶抬头一看,思考了片刻说道:“我以前想过,人人都说高处不胜寒,天上星辰不知有几万丈高,应该是结冰的大冰块,所以闪烁发光。”

济公说道:“这就是个很好的开场白,天上的星星都是离我们极其远的太阳,可不是大冰块,是火焰发亮。你对天上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想象,都可以问为师,当世应该不会有第二人能比我所知更多了。”

古晶仰望星空,觉得一无所知,满肚子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便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师父给我讲一些吧,徒弟还问不出问题来呢。”

济公说道:“天上星辰大体有两类,一类称为恒,一类成为行,恒星如同太阳一样,行星如同我等所在之大地,天地间如同此等恒星行星,就有无数之多。互相环绕运行,这个模型,以张衡改进的浑天仪最为接近,我今天也不和你说这么多,因为我更想教你万物运行之理。”说罢济公一一细说了地圆说及引力,见古晶已无法再想通,知是不能勉强,便不再继续说了。古晶问道:“这些东西是如何知道的,师父去过天上吗?”

济公笑道:“我没去过,要知道这些事需要望远镜,即两片镜片的组合,我大概画个给你看,如果有机会我做个给你玩。”说罢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形状。古晶听得心飞天外,半天才叹道:“好想立于浮云之上,将这一切都看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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