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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笙*谁晓笙箫

自那年的不辞而别,已经过了三百七十四又二分之一天了。

离开落儿,每过一天都是煎心之苦,每一秒都是鞭魄之熬。

没日夜地练功,我想尽早得回。

支撑我的,是怀中堇帛,和冥宫里在等我的落儿。

一想到落儿,我就越发加紧练习,几次差点走火入魔,幸得师傅相助。

我就这样在空刹山的空刹寺拜了邪僧涅槃为师。

为学当年四岁离山之际他欲教我的天下第一武功----灭神诛仙。

我欲变强,正邪无妨。

我想处变不惊地为落儿挡掉到所有危险,想一双翻云覆雨手到擒来恣意通天,想陪她天涯尽头听涛浪,想生生世世长相思长相守长相随。可是我又是那样弱,差好远,我来不及学那些名门正派的武功绝学数十载,我寻不到云游隐踪屠一刀的落脚,我等不了太久我怕落儿被人夺走,于是,我师拜曾经收养过我的赖头邪僧,只为变强。

有一日,我练火佛入印,师傅把我丢在冰窖密室里,全然是冰,只为了逼我迸发出心火,以冰为引。奈何我眼看都要被封住了也没能激发出来。

那邪僧也不知跑哪去了,我几乎动弹不得,隐约觉得要死了。便掏出怀中的堇帛,这是封懿旨,又是封遗旨。是瑞妃娘娘当年写给我的,有它我就可以永远光明正大地站在落儿身边。

以前是排斥它的,觉得束缚。现在觉得,有它真好,名正言顺地爱我的落儿,也不晓得她喜不喜欢我,要是不想嫁我,有它我也能护她一世望她一生,也是好的。

我轻轻柔柔地摸着上面的字儿,仿佛摸着落儿的面。落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只是今生唯一遗憾,便是临终前没能见上落儿一面。

想是难过,滴泪成冰,我闭上眼,顷刻被封得没法再睁开了。

我抓着那帛,紧紧攥着。闭上眼也能看清,因为太多次看过太多遍,早入了心。

那堇帛上,写着烫金的墨字,字字珠玑,如是写着:

空刹叶笙,天梁降世,愿护吾儿,倾其所有,誓命尽忠,非死不离,不亡不弃,特封终世卫,永不可改,钦哉。

这张我以前觉得的催命符,如今觉得的护身符,眼下只希望能入我灵柩棺盖中,让我来生记得拿着今生缘去还愿。

我不知沉睡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发觉能动了,脸上一阵湿热,我睁开眼,以为会是涅槃救了我,却不是。是踏火马,我的坐骑。

踏火是落儿送我的第一个礼物,等不得生辰了,就无由相赠了。那天恰好是四月二十八。

落儿总是大方的,又随性,待人极好,跟着她这些年,得了不少宝贝。这便是其一。

东南之境,连壤荒漠,暑气极重,终年无雪。越南越炎,而踏火良驹,马中极品,恰产于炎地,是以天下唯靖国边南和梁国独有。赤身似雪,无一杂色,四蹄通红,宛如脚踩火轮,故名踏火。有传闻此马乃太阳之女,浴火而生,数量极少,极难驯服,天下恐仅有此一匹。

至少我从来没听闻过第二匹。

便是《海州杂谈》里记载的踏火马,也只是撰写了传闻轶事,并无实描。

这匹踏火马是落儿驯化的,她通灵。我不晓得她给马儿讲了什么,这马的确对我极好的,有灵性,又听话,真乃吾之大幸。

其速比风,犹如踏火。驰骋绝尘,疾而极稳。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身轻体盈,敏防暗箭,捷躲明枪,若上战场,如虎添翼,如天神下凡来帮救。

而这次,它竟帮我破了冰封。真是一宝物。

踏火长嘶,我不知晓它意,但觉许是它也想落儿了。便摸摸它的头,说我一定会尽最快带它回去的见落儿的。

它点点头,满意跑了。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不过也是,它就只能和落儿说说话,孤单自然想。

说到孤单,就会无聊,无聊了就会找事。这是落儿的性子。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话不去招惹陈起,很难吧?最重要的是,可别吃亏啊。

我心思一时间太重,又是刚刚被冻过体,觉得难受忍了又忍,终没压住,咳出一大口血,却感觉虽虚但舒服多了。

是不适合立马加紧练功的,毕竟刚刚从鬼门关得以回还,我还是想有命见落儿的。

正巧低头看见那口血咯在了师傅给的紫竹箫上,便拿起来细瞧瞧,点点血斑,丝丝入骨,倒也是好看,便留在箫尾上了,未曾擦拂。

这邪僧,说我名字带笙,当佩杆箫。赠了我一柄,便是此,漫不经意说是算拜师礼,我却晓得此箫极好,是雁回雪巅上的雪竹,有青白赤紫四色,以紫最为稀少,仅绝壁崖头有几株,此崖最陡最险,仅有薄雪几寸,却有百丈玄冰,经年不化。

那雁回山之所以叫雁回,意思就是大雁到此必须回头飞。东陆的大雁并不娇气,能从最南的炎梁横飞穿经靖、燕,却独独过不得陈国。所以陈国又名无雁国。

故陈与冥隔境,有山名雁回山;与燕城池为界,十城连得雁回线。

只有冬天的陈国,天时地利,盛产雪竹,雪竹不难得。冥国沿海,水潋而泥饶,紫竹极易遇。我手中的这杆紫雪竹,却是极难得,有价无市。

心道邪僧老头对我还是很用心的,至少逞口舌之癫假装不屑罢了。

这冰室密不透风,想必踏火能闯进,是他所为。

到底是师傅,颇费心了的。

不去想,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我拿起他嘴里说的不值钱满山都是随便砍得的紫竹玉箫,即兴奏了一曲。曲落掌声起,竟是师傅,问什么曲子。我想了想,答曰,《长相随》。

天涯海角陪你笑,愿意共曲长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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