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良木没有听到戴以昊和郑文远的对话,他的脸色却和两人一样显得有点阴沉,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他绝不该忘记的事,这使得他所憎恨的慕容蚀有了一点生存的希望。
任剑请教了二长老关于治疗慕容蚀的手法,而二长老竟然表现得比任剑还要在乎慕容蚀的伤势,他要任剑将他扶起来,走到慕容蚀的身边,一点不顾自己的伤情,强运灵气压制住慕容蚀的血液流淌,甚至再次燃烧起自己的寿元,企图修复慕容蚀零碎的脏腑。只是他受伤不轻,强行榨取的灵气威力有余而精细不足,这才使他最终放弃。
二长老又让人把岑良木扶了过来,岑良木不想救治慕容蚀,所以暗中强运灵气,震伤自己双手经脉,这当然瞒不过二长老的法眼,但二长老无可奈何,只能责骂岑良木几句。岑良木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则迎来了几位仙师赞赏的目光。
二长老退而求其次,理所当然的想到了郑亚兰,但郑亚兰一来比岑良木更讨厌慕容蚀,二来自己的水平确实没有达到标准,因此甚至没有离开自己本来的岗位,几句话就将前来叫人的生徒打发离开。
戴以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莫名的恐惧,因为一刻钟以前郑文远所说的话里面,其中有不少属于郑文远自己的猜测,他的猜测源于他习惯性的以利益角度分析问题,所以几乎将百川门描绘成一个完全没有血性的组织。这种猜测戴以昊本来是半信半疑的,但二长老的表现太过紧张,却暗合了郑文远那冰冷的猜测,若非认为通幽殿不会来援,二长老不可能如此在乎慕容蚀的伤情。
慕容蚀死,百川门灭!
通幽殿已经将他们放弃!
戴以昊考虑着是否将郑文远的话告诉大家,好让大家对慕容蚀进行救治,但这足以摧毁通幽殿根基的说话不但没有任何说服力,甚至会将自己迫入绝路,成为人人口中的叛徒,起码几位长老就只能根据通幽殿内的规矩,将戴以昊灭口。
就算知道内情,你也不可说出。戴以昊终于知道郑文远和几位长老的痛苦。
岑良木看着自己双手,虽然痛,但他很满意这痛楚带来的结果。因为这等于是断绝了慕容蚀的生路,只要他不主动推荐牧休,谁又能想到那灵印的天才同时也是医术的天才呢?毕竟牧休通灵期的修为是限制大家眼光的最大障碍。如此,就没有人能够救治慕容蚀了。
但他失算了,因为过去了一年时间使他忘记了一个人,一个现时医术甚至可能是全场最高的存在,所以,当任剑来到臧宁面前的时候,岑良木几乎是崩溃的。他就算忘记谁都不应该忘记臧宁啊,因为在入殿的那个时候,臧宁的医术已经超越了他,而经过在通幽殿一年的锻炼,岑良木毫不客气的猜测,臧宁的医术很可能已经在二长老之上。
“我救不了。”臧宁只说了四个字,除了牧休,她对待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是冷冰冰的,或者洛天生十几年的爱慕使臧宁有一点软化,但洛天生一死,臧宁的世界就再没有例外。
“为什么?”任剑不可置信的看着臧宁,他虽然只是辅修炼器,但到了他这个境界,判断一个人医术能力的目光却是有的,到了通幽殿依然像神话一样的臧宁,她的医术绝对在二长老之上,而以慕容蚀的伤势来说,如果二长老没有受伤,他都能够救治,更何况是臧宁?
“不为什么。”臧宁还是只有四个字,然后转过身,继续去救治其他伤者。
“我以通幽殿执法长老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给我去救慕容仙师。”任剑实在无法理解臧宁的拒绝,因此只能下达命令。
“弟子无法违背执法长老的命令,但弟子医术有限,并不保证会否让他病情恶化。”臧宁甚至没有转过身,只是冷冷的回答道。
“放肆!”任剑气从中来,因为她明白臧宁的意思,你叫我救,我可以救,不过我是否真的要救,你却控制不了。
“弟子无能,愿受责罚。”臧宁终于回过身来,半跪在地上,但昂起的精致小脸,一点没有认错的神色,反而有着宁死不屈的决绝。
“你……”任剑一甩手,愤愤的离开,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百川门没有一个人肯对慕容蚀伸出援手。
臧宁则仿佛无事人一般,又复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让她救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让她去救慕容蚀,因为这个人竟然敢在牧休身上种蜘蛛!如果不是牧休运气好,自己可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现在在臧宁的心里面,慕容蚀就是全天下最不可原谅的绝对恶人,因此,就算得罪了任剑,就算要受到通幽殿的惩罚,臧宁也绝对不会去救。
在通幽殿的这一年里,臧宁想得十分清楚,她之所感到悲伤,并不是因为牧休无能,而是因为牧休有了放弃她的想法,所以对于牧休的崛起对臧宁来说只是意外之喜,真正让她感动的,是牧休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百折不饶,认定了一个人,并为这个人奋发,这样的牧休使得臧宁心里满满的安全感,满满的甜蜜。君若不离,我便不弃。牧休的苦难使得臧宁有了近乎偏激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却使臧宁感觉幸运,同时心志坚定。
任剑的暴躁和二长老的紧张,渐渐地感染了避难溶洞内的生徒和不知情的仙师。慕容蚀虽然人缘极差,但到了门派危难的当头,人们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凝聚力,因此,除了以上个别知道内情的人,几乎都为慕容蚀的伤势紧张起来。
而到了任剑这里,他是无可奈何,因为臧宁原则上并没有违背门规,臧宁咬死自己救不了,你总不能强说臧宁能救啊,医术这门手艺总没有准确的衡量标准,你说一个神医治不了感冒,虽然信的人不多,但也无法验证啊。
任剑他第一次与臧宁出任务,作为通幽殿最高层面的执法长老,任剑修为虽高,行事却显得木纳,不够圆滑。他思前想后,终于只能求助于同来的一众主战生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