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灯光朦胧。夜风瑟瑟,万州城的夜晚非常热闹,人们摆脱了一天的劳累都出来寻欢,可以见到无数酒楼爆满,街边小贩行人无数。
这只是平静的一面,另一面,习尘带着顾敏划过夜空,无数起落间已飞出数百米。
此刻的夜空只有习尘在飞行么,显然不是。后方,一道模糊的黑影一直跟随着习尘,他好似与黑夜融合在一起,不仔细去看,根本就不会发现此人。
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跟着习尘。
习尘会不会发现?
他当然发现了身后紧跟的人,只不过对方的身法太过诡异,估测来人实力定然不凡。习尘不愿打草惊蛇,他脚在虚空一点,瞬间转向,极速往北面掠去。
顾敏被他环抱着,本就有点羞涩,此刻见习尘突然转向,不由好奇道:“你要去哪?”
北面有大山,山高耸入云霄。
习尘道:“有人跟踪。”
那人一见习尘调转方向,速度悄悄减缓,心想莫不是被此子发现了不成。他想了想忽然冷哼一声,“纵使被你们发现了又如何,老夫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毛孩。”他说着身形刹那间加速,如离弦之箭般飞出。
夜色幽幽,高大的树木在夜色映衬下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魔般,习尘进入山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往前飞奔。
但没等他们走出多远,身后忽然有破空声响起,习尘转身一看,就见一颗粗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正向自己两人飞来。一旦被撞到,不死也得残废。
顾敏大惊失色,急道:“怎么办?”
习尘抬手一掌,夜幕被撕裂,一道雷电从他掌间迸发而出,粗大的树身变为粉碎,电光火石间,习尘只见光芒一闪,他的身前出现一个人,那人抬手一掌轰出,只见一只满布皱纹的手在眼前扩大,然后习尘就被打飞了出去。
来人还想趁胜追击,顾敏却抢先一步挡住那人,恼怒喝道:“你是谁,为何无故伤人?”
她的确很愤怒,见到习尘受伤之后她更愤怒。
那人发出一道苍老的笑声,在这黑夜里显得极为刺耳。笑完之后只听那人道:“我是谁,我是来抓你的人。”
顾敏闻言脸色一变,又惊又怒,她只觉得此人这声音好熟悉,然后她就想起了一个人,失声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顾敏此刻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那是一张苍老的脸,苍老的随时都能死去。
顾敏心中涌起一股恐惧,忍不住往后倒退,但她却撞到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是习尘。
习尘的脸在夜色中依旧平静淡然,只不过脸色有些发白,看见习尘后,顾敏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习尘道:“你认识他?”
顾敏点点头道:“他是百药阁的药师,也是白药阁的长老,此人实力之强,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快走吧。”
习尘道:“那你呢?”
顾敏苦笑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不过来的那么快。”她轻轻叹息,又道:“我不能连累了你,你能来救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这件事已经与你无关,我的事就由我来解决吧。”她深情的凝视习尘好久,毅然转身要走,习尘却猛地拉住了她,他沉着脸道:“你想去送死?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要是再入虎穴,岂不是浪费我一番苦心。”
习尘的话虽然俗了点,但听在顾敏的耳朵里犹如天籁之音般。她竟忍不住轻轻抽噎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大哭一场。
那人看着这一幕,冷笑道:“好一对痴男怨女,只可惜你们却犯了大错,跟我回去,把回天丹交还,或许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习尘涩声道:“有人告诉你我们的行踪?”
那人道:“没想到吧?”
习尘轻轻叹息,道:“我应该想到的,应该想到的。”他的话语中似是蕴含无数懊悔。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是习尘对吧,郭洋都把一切告诉我们了,你小子本是外地人,此刻竟敢与她为舞偷窃回天丹,你真该死。”
“束手就擒吧,免增皮肉之苦。”那人往前迈出一步,顾敏的心跳了起来,直面那人喝道:“站住,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那人冷笑,道:“放了他,可能么?”不理顾敏的反应,他一步步往他们逼近。
“站住,你……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我就死在你面前。”顾敏见对方不肯罢休,竟是威逼起来,说话间她拿出头上的发簪,尖针对准自己的喉咙。
那人明显一愣,忽的纵声大笑道:“有趣有趣,你要自杀,那就动手吧,也省得我亲自出手。”
顾敏愣了,呆呆的看着那人,她竟没想到这一招居然无效。
习尘轻轻叹息,握住她的小手,取下她手中的发簪,重新带到她的头发上,轻声道:“你死了,你弟怎么办,你死了,谁来救你弟。你死了责任是逃避了,但你的朋友亲人又会如何?他们不仅不会解脱,反而更加痛苦。”
顾敏眼泪落下,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她纵声大哭,扑进习尘的怀里,不停的哭着,眼泪打湿了衣衫。
习尘抱住她,望向那人,道:“你知道这种事情我遇到过多少次么?”
那人嗤笑,道:“这又如何?”
习尘道:“每一次生日绝境时,死的都不会是我。”
那人闻言明显愣了愣,随即摇头道:“有趣极了,你认为你可以杀了我?”
习尘轻轻摇头道:“不能。”
那人道:“既然不能,你就不怕?”
习尘道:“其实我们未必要打个你死我活的,世间有很多种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何非要残杀呢?”
那人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不杀你?”
习尘道:“办法自然有。”
那人停下脚步,略略沉吟说道:“反应你也跑不了,我且听你说说”
习尘笑道:“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两字出口,那人果然沉默了下,随后问道:“什么交易?”
习尘道:“我用一种东西换你们的那颗回天丹。”
那人闻言又哈哈大笑,道:“回天丹岂是凡物,你能拿什么东西来换?”
习尘狡黠一笑道:“这种东西,其实也不完全称作东西。”
那人更加好奇了,撅着胡须问道:“别拐弯抹角,到底是什么东西?”
习尘道:“这种东西,就是你的命!”
命字一出口,那人愣了一下,在这一瞬间,习尘突兀间消失在原地,连带顾敏也一同消失。
那人大惊失色,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就猛然感觉到天地间仿佛有一只弥天巨手向自己压来,那恐怖的威压仿佛要把大地轰塌,要把他碾成齑粉。
他骇然抬头看去,就见夜幕中紫光绽放,一只无形的巨大掌印携带毁天之威正向自己盖压而来。
“你敢耍老夫!”那人大声嘶吼,全力运功,只见有股脱凡巅峰的气势自体内散发而出,随即他抬起手掌,轰的一声拍出。
骤闻一声轰鸣响彻山林,大地轻微震颤了下,那人所在位置凹下一个丈余深的坑,随处可见满目疮痍,烟尘滚滚间,坑中传出一阵剧烈的哀嚎之声,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死,习尘并没有下杀手。
他已经动弹不得,全身上下三百六十条主经脉已经断裂,他已经成了废人。
他眼中流露不甘怨恨与恐惧,此刻的他看起来哪还像个人,苍白的头发随意凌乱披散,衣服破烂不堪,他的身体大部分全都沾满了嫣红的鲜血。
他神情痛苦扭曲看起来很恐怖,然后他看到了习尘,习尘依旧抱着顾敏,他的目光在看着他。他在习尘的目光中看到了冷漠,冰冷的冷漠。
习尘道:“我本想杀了你的,只不过看在你是执行命令的份上,我便饶你一命。”
那人依旧盯着习尘,习尘又道:“我不能跟你走,你也不肯放过我们,我只好这么做了,以后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普通人。”
那人眼中突然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震惊。
“普通人,普通人。为什么,我有什么错,我错在哪,我为何要做普通人?”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听起来更加恐怖。
一个普通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如同一只蝼蚁,谁又甘愿做一个普通人呢?
习尘道:“你别恨我,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怪只怪,你不应该追来,你应该回去报信,这样,我或许会被你们抓住。”
“我们没有什么仇恨,我也没理由杀你,这是灵果,可以治好你的伤。”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五颗灵果丢给老者,老者木然的看着地上的灵果,忽的放声大笑。
“我是个废人了,要这些又有何用,活着还有什么用,哈哈哈……”他笑完,抬起一掌拍向自己的眉心,他虽然废了,但元力还未散尽,这一掌依旧能够杀死人,所以他死了。
清晨,山林某处竖立起一座新的坟堆,坟堆前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坟堆没有石碑,袅袅的烟雾升腾,空气中散发香烛的味道。
顾敏看着坟堆,双目茫然。老者的死顾敏也逃避不了责任,所以她此刻很伤心,她们曾是昔日的师生,一日为师,顾敏岂能不难过。
她偷了回天丹,老者抓她回去也是应该的,但老者这一次并没有抓她回去却死了。
顾敏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已经不复昔日的光彩,原本漂亮的一个人此刻看起来消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