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品心中带着疑问睡去,却睡得并不踏实,不过五更天,就已经醒来数次,边荒的冬日,日头格外的短,这是,窗外仍是一片黑暗,但薛品已是再也睡不着了,心中想着“撼山文”的奇妙,思考着残破龟甲的奥秘,他急切的想弄清楚这一切。就像是在万丈的冰山上开了一个小小的裂隙,透过裂隙,看见其中闪耀着无尽的光芒,这光芒虽好,却怎么也看不真切。他得去找人,找一个先行者,找一个曾经见识过这种风光的先行者。薛柏桦或许不懂,徐大山应当知晓一些,然而最好的人选却是刘洋。穿越来的这几日,不由得发觉,薛柏桦学得似乎仅仅是家传的艺术,最多不过是些家传的功夫,虽然行走的快,身法好些,但,那应该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徐大山虽有惊人的艺业,又历练多年,眼光是有的,可在外面终究只是个小小的校尉,知晓的必经有限;唯有管事公刘洋,虽看不出有什么惊人之处,但细细观察其言行,此人目光长远,见识只怕甚是广博,言语虽然略带乡音,然而虽不说引经据典,但却透出一股意味深长。
薛品随便收拾了一下,胡乱的吃了口饭,就推开了屋门,一股凛冽的寒气袭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站在房门口犹豫了片刻,他便决定先去找徐大山问问,倘若答案不甚满意,再去找刘洋不迟。却不曾想,刚刚迈步向徐大山家中走去,却看见刘洋迈着步子,想寨外走去,当下薛品来不及多想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刘洋,“刘爷爷……”刘洋似乎这才发觉薛品跟了上来,脸上却也绽开一丝笑意,“哦,你这娃娃起得倒早,昨日那卷‘撼山文’却是练的不错,这大早儿起来,是要用功么?”薛品见刘洋面带笑容,当下也觉得心头放松,摸摸头憨笑着,“昨晚倒是一宿的没睡好,念了那劳什子‘撼山文’却得了一肚子的不明白,迷迷糊糊的,想找徐大叔问问,正好儿看见了您老人家,就想问问……”,话一出口,却看见刘洋笑着摆摆手,“不忙说,不忙说。咱这边荒晨间虽有些冷,天地却最是灵动,娃儿就随我走走,有什么话,慢慢得讲。”
说罢,刘洋当下依旧缓缓迈着步子向前走去,薛品听刘洋这么说,也只好按耐下心中的焦急,紧紧的跟上刘洋,只是却时时注意着落后半个步子,以示对前辈尊敬。
却说两人,出了寨门,转手向右行去,那里却并不是进山的路,只走了片刻,迎面便见一方巨石,薛品抬头看去,只见那巨石高耸入云,怕是有百丈之高,这怎么能说是巨石呢?分明就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待得仔细看去,那抬头约莫一丈的地方,隐隐的透出几分纹路来,再仔细看,却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字,这字当然大得出奇,如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那只是斑驳的花色而已。薛品也是心中好奇,当下聚气凝神,细细审视,终于看出,这摩天的巨石上,居然刻着四个字,正是寨门口石碑上那四个字,“浩气长存”,心中不由的了然,果然是巨石!薛品本这磅礴之气震慑的有些失神,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却发现刘洋已在巨石的一侧,冲着他招招手,“来来来,这边来。”
薛品当下赶忙过去,跟随刘洋一同绕过这块巨石,却发现巨石背后竟是另一番景象,只见这妙处,林密竹修,多杂石木,形态万千,小径回旋,曲直通幽。又有寒泉潺潺,叮咚作响,如鸣佩环。寒风扑簌,木石积雪,纷纷而下。徒步深入,有寒潭积蓄,潭边草木,郁郁葱葱,虽有冰雪,毫不见凛冬荒残。信步其中,略觉寒冷,却耳目为之一明,神思为之一清。刘洋见薛品好奇的看来看去,颇为兴奋,只是微微一笑,却并不理他,在寒潭边找了块平整些的石头坐了,自腰间掏出掏出一卷竹简来,慷慨而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薛品正在兴奋的四处乱看乱走,听见刘洋的诵读,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这玩意儿明明是李白的《将进酒》嘛。难道说这个也是根《正气歌》一样,换了个马甲就变神功绝学了?但是看刘洋拿一副摇头晃脑,超然物外的样子,当下也不便打扰,突然灵光以上,想起刘洋的话来,“此间虽然酷寒,然而这晨间,天地灵气却最是灵动。”不由得想到,莫非这个时候吟诵哪些诗歌文字会有奇效不成?当下也不在多想,也开口吟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随着文字的节奏,胸腹之间热气腾起,骨膜筋肉随之震动,丝丝热力游走,舒畅万分。不多时也是沉浸其中,摇头晃脑,好不快活。
沉浸其中,不觉时光。晨间寒气稍稍飘散,日头也终于挣扎着升起,这边荒的太阳始终是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昏昏黄黄,无精打采。却说刘洋见的太阳升起,觉得寒气渐散,便停止了诵读,待得薛品又将“撼山文”完成一遍诵读,便开口道,“娃娃,停了吧,这寒荒之气已经散了。”薛品听得刘洋呼唤,连忙走上前去。刘洋看他走来,随意招了招手,“来来,坐下,坐下。”,待得薛品坐下又开口道,“你这娃儿倒是聪明的紧了,昨日里有什么疑惑这边说吧,我这老朽,倒是等帮你解上一解。”听得刘洋说,薛品便将一肚子的疑惑问了出来,“管事公,昨日里拿了这卷竹简,我看卷尾上有着徐大叔的字迹,似乎是大声诵读的意思,便试着开口,岂料不过四句,便觉得胸中烦闷,竟然一个字也念不下去了,待得从头诵读几遍,念的顺了,却有自然而过,不多时竟然全篇成诵,此时方觉得此物仿佛妙用无穷,一股股热气游走身上,舒爽不已,不一时间,竟然长啸出生,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刘洋听罢,把白须一缕,“嗯,要想把这缘故说的明白,却是不易,不过简而叙叙,倒也可解你心中疑惑。”,顿了顿又道,“这世间嘛,事有神异,天地万物自由其精。人,为天地所钟,灵气聚集,是以多有妙法,可得妙境。想必徐大山同你讲过,先贤圣人总结诸般妙法,后世不断推陈出新,于是有种种神功妙法层出不穷,有外练之法,有内修之功。却是并为告诉你,这世间流派多如牛妙,昔日春秋战国有百家争鸣,显着‘儒法道墨’隐者无穷,可查可载者,记有一百八十九。”
“传至今日,增增减减,却是不知有多少家。你昨日拿去的竹简,便是者四显大家之中,儒家的修行法门。这儒家的法门虽然讲究中正平和,却也是多有来历。儒家有言,曰,‘一法通,而万法通;一理明,则万事明。’是以儒家虽传有‘六艺’,曰,‘礼、乐、射、御、书、数’,然秀儒家法门者,多精研一道,其中有以‘书’之一门最为兴盛。世间多讲这一门,称之为‘文修’,便是以文载天地之理,万物时序。这文又有‘诗、词、歌、赋’诸般形式,虽形势不同,理却想通,都讲究藏数秘于一字,俞古今于方寸。所依无论何人,倘若要修这‘文修’之道,首先便要理解其中精义。然却千难万难,是以,后人传习先人之书,又有取巧之道,谓之曰,‘书读百遍,其义自现。’这也就是大山在那一篇“撼山文”中的注解之意啦。”
薛品之听刘洋云山雾罩啰哩啰嗦的讲了半晌,却并未告诉自己为何诵读文字会有气闷之感,熟读之后这种隔阂又消失不见,不由得有些着急,脸上自然是藏不住这种情绪,一张脸纠结的居然如同核桃一般。
刘洋见他着急,却仍是不紧不慢,“‘文修’之道外,尚有‘武练’之法,这就好比像是,你徐大叔的练的功夫一般。平时练有练法,或舞动套路招式,或站桩扎马。倘若对敌之时,自然就有打法,讲究的是格挡搏击,伤人杀人。倘若用练法去打人,那就是嫌命长啦。这儒家的法门也是如此,似你的那卷‘撼山文’便是练法,解其精义,时时诵读,便能强健筋骨,气贯周身。除此之外,尚有与之配合的‘打法’也就是武练之道,要将身子里这股子气,聚合成一,打了出去,这方才完整。昨日你回去之后,你徐大叔早把那‘撼山文’的武练之法‘撼山经’给你细细的抄录注解了一番,回去之后,便会给你,日后需得勤加练习,切不可好高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