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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革命(1)

(1)贵人相助

这时的天下,早已被杨广挥霍得不成样子了,自从杨玄感造反后,天下早已乱成一锅粥了。各地起来“革命”的队伍如雨后春笋般拔节而出,到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革命军队中形成了“三大集团”,分别是河南的翟让,河北的窦建德,江淮的杜伏威。

这三剑客中的翟让是其中的“大哥大”。翟让领导的革命军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瓦岗军。

这个名字我们太熟悉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人心目中,瓦岗寨的意思就是革命。

翟让,东郡韦城(今河南滑县东南妹村)人,本来是个小吏,因为得罪了上司,被打进牢监,判了死罪。时主管监牢的狱吏名叫黄君汉,很佩服翟让的才能,就偷偷地把他放了。

翟让逃出监牢后,觉得与其窝囊地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干一场。于是乎,马上与兄长翟弘、侄子摩侯、挚友王儒信在东郡附近的瓦岗寨,开始了招兵买马之旅。打出的口号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引得前来投奔的义勇之士络绎不绝。这其中包括绝世悍将单雄信(《隋唐演义》第十五条好汉)、徐世勣(徐茂功)和当地“首富”贾雄等人。

同郡人单雄信和翟让原是好友,听说翟让在瓦岗(今河南滑县瓦岗寨乡)革命,就在本乡召集了一批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农民,前来助阵。单雄信善于马上用枪,出入敌阵,迅猛如飞,人称“飞将军”。

由离狐(今山东东明县东南)迁居滑州卫南(今河南滑县)的徐世勣,字懋功(茂公),少年就有勇略,武艺高强。他虽然出生于富家,但是同情农民,平时仗义疏财,爱抱不平,在社会上影响较大。翟让革命后,他带着一批青年也加入了瓦岗军。他不只是个摇鹅毛扇的谋士,而且是位智勇双全的大将和统帅。他后来曾说:“我年十二、三时亡(无)赖贼,逢人则杀;十四、五为难当贼,有所不惬则杀人;十七、八为佳贼,临阵乃杀之;二十为大将,用兵以救人死。”由此可见,他参加革命时,已是以救天下饥民之苦为己任了。

贾雄住在瓦岗附近的贾家楼(赤水村西),出生于富家,幼年好学,思想开朗,爱交朋友,同情贫民,看到隋王朝黑暗,自愿为革命出力,被聘为瓦岗军的军师。

有了队伍和大将之后,翟让带领革命队伍沿运河抢掠官府和私人运输船队,资给丰足,革命队伍发展更是突飞猛进,很快拥有万余人。

至今滑县流传的歌谣,表现了当时农民起义的高涨热情:

1.“瓦岗寨上英雄将,杀贪官、断皇杠,开官仓、放义粮,黎民百姓都欢畅。”

2.“扶着爷,搀着娘,携着儿女上瓦岗,瓦岗寨上吃义粮。荷渔叉,扛长枪,跟着翟让打杨广,杀死杨广免遭殃。”

3.“要抗兵,要抗选,家家要把铁器敛。敛起铁来做成枪,昏君赃官杀个光。”

兵强马壮之后,翟让并不满足于小打小闹了,而是开始了大举动。大业十年(公元614年),翟让带领革命军以雷霆之势一举攻克了郑州、宋州(今河南商丘)等郡县,控制了从汴州(开封)至黎阳一段的水上交通军事要地—通济渠(南运河),缴获了大量军械物资,进一步壮大了革命力量。

瓦岗军上演“劫皇纲”的故事后,几乎一夜之间,隋朝对瓦岗军刮目相看,杨广赶紧派河南道讨捕大使张须陀征讨瓦岗。张须陀善于用兵,手下又拥有秦琼(名字如雷贯耳啊,《隋唐演义》第十三条好汉)、罗士信(《隋唐演义》四猛之首,连李元霸都畏惧三分)等猛将,可以说是隋朝的一支王牌部队,革命队伍中一些小股部队,如王薄、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等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结果一向以剽悍著称的翟让很快便发出了“既生翟,何生张”的感叹,因为翟让和张须陀交锋了三十多次,居然无一胜绩。

俗话说,愿赌服输,翟让败了,付出的代价是被迫撤离宋郑两郡。说得再直白点,就是把他占领的土地和城池又都交还给了隋朝。

就在翟让感觉自己正朝着穷途末路狂奔时,一个人的到来拯救了他,让他看到了光明。这人便是李密。

李密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了,他曾经参加过杨玄感的造反,但因为固执的杨玄感不听李密的良计,结果错失军机,最终导致了失败的苦果。杨玄感兵败自杀后,李密过起了流浪逃亡的生活。

一开始,李密逃往关中,匿藏在冯诩郡(今陕西大荔县)杨玄感的堂叔杨询的岳母娘家里。然而,李密的“小隐隐于野”的招数并不奏效,不久,他的藏身之处就被邻居举报了,于是乎,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隋朝的官兵光顾了李密隐居的陋室。恭喜李密,光荣地成了阶下囚。

鉴于李密属于“甲级战犯”,很快,李密及其他囚犯被一起押往当时杨广所在的高阳(今河北高阳县)去问审。

李密知道,这路上是他逃生的唯一机会和希望,一旦到了高阳,也就是他人头落地的时候。于是乎,他对其他囚犯说:“我们的性命好像朝露一样,顷刻就会死于非命。如今在途中,我们还可以想办法脱身,如果到了高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怎么能够等待给处死而不打算逃命呢?”众人认为他说得对,于是,开始一起密谋“逃命计划”。

李密走的是“糖衣炮弹”的老路子,他带头献出自己身上的财物,并且说了一句“钱财如粪土,生命胜黄金”,其他囚犯见状,也纷纷慷慨解囊,献出所带金银财宝。李密便拿出这些金银财宝送给押解他们的使者,然后充分发挥自己伶牙俐齿的特长,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这些叛贼到了高阳就会被处死,这些金银财宝就留给各位大爷吧,希望我们死后,大爷们能够安葬我们的尸身,剩下的财物就当作我们对大爷们的报答吧。”

那些“护囚使者”见钱眼开,对李密等人的态度马上发生了九十度大转弯,由凶残到温和,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到了关外,李密再请求“护囚使者”替他们到市集上买酒水和食物回来吃,“护囚使者”爽快地答应了。

事实上,李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迷惑和麻醉“护囚使者”也。他们每一次豪饮都要吵吵闹闹,疯疯癫癫到天亮,并且美其名曰: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处死也开心。

对此,“护囚使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为他们这是在借酒消愁,不以为然。很快,他们到了邯郸地区的魏郡(今河南安阳市)石梁驿,李密等七人再次饮宴,这一次,他们把“护囚使者”也拉上了。

“护囚使者”欣然应约。结果这一饮,李密等七人轮番上阵,很快把“护囚使者”灌了个云里雾里。

接下来毫无悬念,李密等人微笑着凿穿墙壁逃亡而去。

逃跑的李密投奔平原(今山东陵县)豪帅郝孝德。郝孝德对他们并不“感冒”,于是李密又投奔齐郡(今山东济南市)豪帅王薄,王薄也没有发现李密有什么过人之处,对他不冷不热。于是李密又逃到淮阳(今河南淮阳市),在一个小乡村安顿下来,改名换姓为“刘智远”,聚徒教学,当起了教书先生。过了几个月,李密郁郁寡欢,自恨空有大志无处施展,于是写了一首五言诗表明自己的心志,其诗曰: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

此夕穷途士,空轸郁陶心。

眺听良多感,慷慨独沾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

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

一朝时运合,万古传名器。

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写完诗,他禁不住落下几行热泪。有些村民觉得很可疑,便到淮阳太守处告密。太守命人逮捕“刘智远”,但被李密闻得风声,又逃到了妹夫雍丘(今河南杞县)县令丘君明处,丘君明知道自己这里不是长久之地,便把他辗转托付给一个侠义之士王秀才,王秀才是个慧眼识丁的人,不但收留了李密,而且把自己美貌如花的女儿嫁给他。

然而,乐极生悲的是,李密正沉浸在幸福的蜜罐里时,丘君明的堂侄丘怀义来了个胳膊肘儿向外拐,向朝廷进行了举报。结果梁郡通守杨汪立马派兵包围王秀才家,刚好李密有事外出没有回家,从而逃过大难。丘君明和王秀才却受到了连累,全都被处死……

一路的流浪逃亡,李密受尽了人间疾苦。

一路的颠沛流离,李密尝尽了世态炎凉。

而与李密的流浪逃亡相比,兵败后的翟让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属于逃亡流浪状态中。这时,翟让手下的大谋士王伯当(《隋唐演义》中第十七条好汉)向翟让推荐了李密。这时,李密也正在睁着一双慧眼寻找依靠,结果翟让和李密两人如同干柴烈火一般,一点就着。

事实上,李密就是李密,他不但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不少零散的革命队伍。这无疑解了翟让的燃眉之急,更让翟惊喜的还在后面,李密来之后,马上向他献了一道良策:直取荥阳(今河南荥阳)为根据地。

为了论证自己的良策,李密首先引用了名典名句: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就在翟让迷惑时,李密进行了解析:我们现在没有稳定的根据地,就好比一盘散沙一样,漫无目的,而且粮草供给也不稳定,饱一餐饿一餐,没有持久作战的能力,如果能攻下军事重镇荥阳作为根据地,那我们便如鱼儿找到了水源—弈活了一盘棋。

翟让听后,马上发出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慨。于是马上带兵向荥阳进发,并且很快攻取了金堤关和荥阳周围的几个县。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阴魂不散的张须陀又出现了,他横刀立马,挡在翟让军前,发出了“此山乃我开,此树乃我栽,欲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的豪言。

面对张须陀的嚣张,屡战屡败的翟让显得很低迷,对于他来说,克星在眼前,不怕那是不正常的,于是,萌生了“绕道而行”的想法。关键时刻,李密站出来,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翟让心中的顾虑:张须陀有勇无谋,可以一战而擒之。

既然说张须陀是有勇无谋,那么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那么唯有智取了。接着,在李密导演下,上演了一出连环计。

第一计:引蛇出洞。

实施方案:首先翟让亲自带兵前去挑战张须陀,目的是为了引出张须陀这只“玉面老虎”。

事情进展:面对翟让的挑战,张须陀很出乎意料,于是马上带兵倾巢而出,目的只有一个,把翟让碎尸万段。

结果:翟让以自己为诱饵,引出了张须陀,李密的第一计达到了预期目的。

第二计:瞒天过海。

实施方案:翟让与张须陀交战后,开始隐瞒自己的实力,且战且退,目的是为了把张须陀越带越远。

事情进展:翟让的举动更加激起了张须陀的怒火,他奋勇向前,大有不把翟让往死整不干休之英雄气概。

结果:翟让以自己为绊脚石,诱张须陀孤军深入到李密布下的伏击圈—大海寺附近,李密的第二计圆满地达到了目的。

第三计:关门捉贼。

实施方案:张须陀进入伏击圈后,李密马上带领伏兵关门—封锁住了张须陀的退路。翟让掉转马头,和李密来了个捉贼表演。

事情进展:官军被瓦岗军团团围住,大败已毫无悬念。而这时的张须陀凭着自己的勇猛,很快冲出了重围。但回头一看,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嫡系部下全都被围困在里面了,不忍心的张须陀马上又策马回去相救,前前后后总共四次,结果不仅没有成功救出部下,反而使自己也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

结果:张须陀在发出“大败如此,没脸再见皇上了”的叹息声后,冲入革命队伍中,血战而亡。

河南灵宝人张须陀的忠义,很容易让人想到以色列的一句名言:我们犹太人是被抛弃的民族。被抛弃的民族,绝不会抛弃本民族的任何一个人!

据说张须陀死后,手下部卒日夜啼哭,好几天不止,可见他在军中很得人心。张须陀其人,骁勇匹于吕布,武略堪比韩信,义气有如田横,悲壮不下项羽。也正因此,有人封他为隋唐正史中的第一名将!有诗祭曰:

岱宗苍莽起风云,吹灭狼烟无迹寻。

孤胆驱驰悲马啸,大河奔涌赤涛鸣。

天兵备道雄关定,穷寇依山奇阵平。

慨问黄天厚土地,何方拜祭有英灵?

(2)让 贤

隋朝这样一员智勇双全的名将死后,瓦岗军在河南境内纵横驰骋,再无敌手。张须陀手下秦琼、罗士信等猛将在走投无路之际,投奔了李密手下大将裴仁基。

而李密也凭借此战,坐上了瓦岗军“二号首长”的位置。

大业十三年(617)二月,瓦岗军攻取兴洛仓(今河南巩义),并开仓济贫。据《隋书》记载:“开仓恣民所取,老弱强负,道路不绝。”

瓦岗军开仓放粮的消息,迅速传遍四面八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拿口袋,挎篮子,推车子,挑担子,络绎不绝,滚滚人流达数十万,涌向仓城。领到粮食的饥民,手里捻着米谷,脸上挂满了喜悦的泪花。“不愁吃,不愁穿,送郎送子把军参”,参加革命的络绎不绝,不出半月,瓦岗军的革命队伍一下子壮大到数十万之众。

兴洛仓失守后,洛阳的越王杨侗大惊失色,他既怕皇帝降罪于自己,又害怕瓦岗军马上来进攻他的东都。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率军二万五千人前去剿匪。

面对来敌,这一次李密献出的是三十六计中的以逸待劳之计,具体分为三个步骤:

首先是示敌以弱。把士兵们隐藏起来,只让一些老弱病残守城。

其次是坚壁清野。把所有吃的穿的用的全部转移,让官兵找不到可以充饥和保暖的物资。

最后才是雷霆一击。刘长恭看到守城的瓦岗军人数少而且素质低,顿时产生了轻敌的思想。而接连占了好几座城池后,掘地三尺居然找不到吃穿的物资,饥饿来袭,军心开始涣散。就在这时,翟让和李密带领瓦岗军大部队开始了全面反攻,结果隋军大败,死亡超过半数,刘长恭充分发挥腿长善于跑步的特长,以刘翔破世界纪录的速度,带领残兵败将仓皇逃回东都。

这一战的胜利,便得瓦岗军得到了大量的辎重器甲,军威大振,革命形势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

人怕出名,猪怕壮。随着瓦岗军接连胜利,李密的威信也是水涨船高,到后来竟然已远远超过“大当家”翟让了。人都是有野心的,对于李密这样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来说,野心更大,自然不甘屈居 “二号首长”的位置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平庸的翟让让贤呢?

冥思苦想良久的李密决定走“曲径通幽”的道路。他找到翟让的老战友王伯当和徐世勣,请这两位“双子星座”出面,说服翟让让贤。

王伯当和徐世勣过去是翟让的左膀右臂,但李密到来后,通过甜言蜜语和小恩小惠,已让两人心向于已,他们也觉得李密比翟让更具领袖风范,因此马上极力去劝说翟让。

“翟将军,您可曾听过近来民间流传日盛的《桃李章》这首歌谣?”书房内,翟让、徐世勣、王伯当各自坐定,徐世勣喝着茶,慢慢道。

“略有耳闻!”翟让点了点头,慢慢地吟道,“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那它的意思,将军可知道?”徐世勣道。

“这个倒是不甚明白。”翟让道。

“王兄是算命占卜高手,不妨听听您的高见啊。”徐世勣说着向王伯当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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