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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兄妹俩

多多,你真的没事儿?

虎军和苦娃、小满是在岔往多多家的水塘边碰上多多的。看着多多满脸的泪痕,虎军、苦娃、小满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没事儿。我,我现在要赶回家里去,有事儿。

多多颠三倒四地说着,然后拔腿跑了。

苦娃看着小满,问她晓不晓得小牛和阿媚找他干什么。

小满摇摇头,神情恍惚得很。

小满,你怕他们害你?胆小鬼!不敢讲实话,不过,这难不倒我的!

虎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潇洒地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然后将烟盒口对着苦娃,让他来一支。

苦娃摇了摇手。

呀,你抽烟了!唐老师晓得会骂你的!

小满睁圆了眼睛。虎军嘻嘻一笑。

你不告诉她,她晓得个屁。苦娃,抽吧。吐烟圈很好玩的。再说电视剧里那些破案好厉害的警察都会抽烟。

苦娃看样子有些动心,但最后他还是拒绝了。

我爸以前就是这样玩烟玩出瘾的,我们家没钱,我不抽。

虎军点着烟贪婪地吸了一口,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奇怪,眼眯着嘴张着,不一会儿咣咣咣地猛咳起来,把小满和苦娃逗乐了!

这鬼烟这么辣!哼,我就不信你还能再辣着我!

虎军赌气地抽了两口,这会他没再咳嗽,鼻子里还冒了两股烟出来。虎军得意地张嘴哈了口气,高兴地说怎么样?我说了抽烟没什么难的嘛。他说着把烟丢在地下,用脚踩灭,然后三人绕小路来到了村口的风水林。

风水林长在一片小山包上,除了参天的大树外,那些经年累月无人砍伐的灌木疯长成密可藏人的树蓬。虎军他们自小就在这里捉迷藏,路径熟得很,不多会儿三人就躲在了一蓬可以看见小牛和阿媚举动的鸡肋骨树丛里。

鸡肋骨树丛外,阿媚姐坐在一块石头上,小牛不耐烦地抽着烟。他这次的烟圈吐得不太好,没有一个成型的。虎军捅捅苦娃,示意他看小牛的破烟圈。这时阿媚起身拦腰抱住了小牛。

哥,你那份钱得给我一半,不然我就告诉飞哥,说你私吞钱财。

小牛猛地推开她,铁青着脸说你这个臭三八,嘴里不要喷屎!我什么时候私吞了飞哥的钱?

阿媚也生气了,她尖尖的嗓门听上去很刺耳。死小牛,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玩的什么花招啊!刚才多多说他只拿了一千八百块,我相信他讲的是真话,剩下的钱肯定在你那儿!你说,给不给我一半?

我没拿,怎么给?小牛的声音低了下去,火气却冒了上来,他扬手甩了阿媚一个耳光,阿媚“哇”地大哭起来。巨大的哭声吓得小牛先是一怔,继而发起慌来。

喂喂,阿媚,你不要哭啦!等下会惹犯的!

“犯”是这一带山民恐惧的凶神。它最讨厌有人在山上哭,谁要是哭了,它会让那哭的人生病,有些人甚至不治而亡。但它很怕鸡血、蒜汁、雄黄酒和朱砂。只要往“惹犯”的人额头抹上这类东西,“犯”就奈何不了人了!阿媚当然知“犯的厉害,可她仍然可着劲儿哭。小满悄悄地告诉他们,这是阿媚从小练出来的杀手锏。小牛很疼阿媚,每次只要阿媚一哭,他准保投降。不过这次阿媚的招数不灵了。

我告诉你,阿媚,有些话你不能乱讲,讲了是要惹祸上身的,明白吗?

阿媚不理他,依旧呜呜地哭着。小牛不晓得哪根筋短路了,他倏地从腰间抽出把尖刀,指着阿媚吼叫起来。

死阿媚,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和飞哥干了什么!你今天不讲这些我还想找你算账呢!飞哥是个老流氓、老色鬼,他玩了多少女人你晓得不?你要再敢跟他混在一起,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快讲,他有没有占你便宜?

阿媚“霍”地站起身,狠劲地抹干了眼泪,挣着脖筋说你先讲有没有拿钱!

小牛盯着她:我讲了你就讲?

阿媚一扬脸说对啊。小牛把刀子折了回去,吹了声口哨,轻描淡写地说没拿什么钱。

那,他也没有占我便宜。阿媚和小牛说完后互相瞪着对方。小牛“啪”地又甩了阿媚一个耳光。骚货!我就晓得你讲了假话!妈的,看老子哪天不杀了他!敢动我李小牛的妹妹!

阿媚捂着脸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蹲下身抽泣起来。小牛烦躁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口里恨恨地骂着飞哥。

阿媚抬起脸,哭着说:

哥,我真的没让他动我。你,你以后要小心。飞哥说,要是你真敢截他的财,他要挖掉你的一只眼睛。哥哥,我们去爸爸妈妈那边吧!我,我不想在这里。

阿媚扑过去,抱住小牛的一条腿痛哭起来。小牛拖着她走了两步,见摔不开她,只好也坐了下来。他们这会儿离虎军、苦娃、小满很近。三人见状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小小的身子因恐惧缩成一团。小牛手上那把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阿媚,告诉你吧,爸爸妈妈的餐馆大前年就倒闭了。他、他们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打零工。

小满吃惊得跳了起来,撞得树丛簌簌直响。好在虎军和苦娃及时地拉住了她,不然她非冲出去不可。在上海做大生意挣大钱的舅舅、舅妈一直是她的骄傲,如今小牛居然讲出这样的话来,她怎么也不肯相信。

小牛倏地站起来,机警地扭头看着犹在摇动的树丛,喝道:哪个在里头?快出来!

小牛正要过去察看,虎军撮唇学了几声猫叫,小牛疑惑地站住了。这时阿媚一把扯住了他。

哥,你不要咒爸爸妈妈!他们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好吗?怎么会倒闭?

小牛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

阿媚,你不晓得上海人有多坏。他们把马上要拆迁的店面租给爸爸妈妈,一下收了四十多万的转让金和租金,装修又花了三十多万,可是做了半年不到就拆掉了。爸爸妈妈当时是用县城的店面拿去抵押才贷到款的,现在还不上钱,店面也被银行收走了。

小牛英俊的脸黑成了锅底,阿媚的脸则白得像瓷器。小满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她指指外头,示意她要出去。虎军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小牛哥要是晓得我们偷听到了他的秘密,他会割了我们的耳朵的。

对啊,不能动。苦娃用动作声援着虎军。小满委屈地抹起了眼泪。好在这时刮起了风,树丛摇动的哗哗声掩去了他们的动静,加上小牛和阿媚沉浸在他们的悲伤中,无暇关注周围。

那,哥哥,这两年你给我的零花钱是哪里来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他们不回来看我们是因为这个吗?

阿媚一连串地问着。小牛点了支烟吸着,一直吸光了半支烟,这才告诉阿媚,他这几年一直在帮飞哥做事儿,有时自己也干几票,他要给阿媚挣零花钱。还有,去年爸爸在上海打工时砸伤了腿,妈妈在饭馆里帮人做厨师,一个月三千多块钱根本不够给爸爸治病,更不用说还债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阿媚非常纳闷。小牛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苦恼地说,阿媚,不告诉你的原因很简单,爸爸能挣钱的时候你就想到赣州、南昌的夜总会去做事,那种地方你能去吗?别说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就是猪八戒的妹妹进去也会被人拉下水,所以爸妈宁肯拿钱养着你,也不能放你到那种地方做事。爸妈怕你晓得他们的事情后会、会去做小姐,所以没敢告诉你。

奇了怪了!凭什么你们认为我会去做小姐!这不是门缝里看人吗?

阿媚抢过小牛的烟猛吸了两口,然后仰脸吐起烟圈来。也许是孪生兄妹的缘故,她和小牛的动作神态很像,烟圈也吐得很棒,一口气出了四个。苦娃看着她,表情开朗起来。

我讲了她是个好人,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苦娃话音没落,阿媚跳起身,一脚踢飞了一根树枝。

李小牛,你和爸妈既然这么疼爱我,为什么逼我嫁给那个木头雕?

苦娃愣住了,不知这木头雕指的是哪个?

是南瓜的远房亲戚,在深圳打工的一个男的,年初阿媚姐不是嫁给了他吗?你怎么就忘了?

小满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同时戳了他一指头,苦娃拍拍脑袋,“噢”了一声。虎军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着急地指了指路口,意思是多多怎么还不来?

他肯定在找钱,小满嘴一快,把自己偷听到那点事儿说出来了。虎军和苦娃互相瞅着,好一阵子没说话。

我就知道你瞒了我们,虎军习惯性地又拽了下她的头发。小满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苦娃“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听小牛和阿媚说话。

……梁大成那个人还是蛮不错的,看上去憨,其实很精明,别看他现在没挣到什么钱,以后讲不定会发达的。你好好和他过日子,总比在外面混要好。妹子人可不像我们男的,摔成破铜烂铁了,回下炉还能打成刀打成枪,妹子人到时就成烂灯盏了!

别看小牛读书不多,有时讲出来的话倒还有些道理。阿媚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不要你们帮我选老公,反正我是不回他那个家。家里除了四扇壁,什么都没有,那种日子哪是人过的?小牛不吭声了,阿媚的声音大起来。

哥,你老实说,嫁我的时候梁家给了爸妈多少礼金?

二万六。小牛的嘴里像含着汤圆,含混不清的。

钱呢?阿媚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劈过去。

给爸妈了。小牛的话让虎军他们大吃一惊。阿媚许久没说话,周遭的空气沉重起来。好一阵阿媚才嘟哝着问小牛到底有没有克扣飞哥的钱?

没有克扣,我只是拿了我应得的那份。怎么的,你要去告状?

小牛霍地站起来,像是要打人。阿媚一甩长发,冷冷地说飞哥要包她。

他说每个月给我四千块钱。我原来不想理他,现在我同意了!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小牛气坏了,吼道。

阿媚不理他继续说:我每个月给爸妈寄两千块钱。

不行。我不答应!小牛说这话时声音中带着哭腔。阿媚咯咯地笑起来。好啊,你不答应我就去南昌的夜总会当小姐,要不你就让我跟飞哥。

小牛恶狠狠地盯着阿媚,那把不知何时摸出来的刀子在指尖上翻飞着。阿媚倔强地瞪着他。小牛忽然把刀一扔,抱头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他,他什么时候动的你?小牛的话语低沉,虎军险些没听清楚。

上个礼拜,阿媚哽咽着说。小牛没说话,几秒钟后,他疯了似的冲向虎军他们藏身的灌木丛,挥刀拼命地砍杀。树枝摇晃着,阿媚和小满同时尖叫起来。小牛被这叫声惊得愣怔了一会儿,他正要弯腰细看树丛时,多多过来了,递给他一叠钱。

多少?小牛喘息着,表情凶狠。多多哆嗦着刚说完数目,小牛的胳膊就扬了起来。

什么,才一千八?那些钱呢?

多多看着他手上亮晃晃的刀子不敢吱声了。阿媚推了小牛一把。好了,不要冤枉人家小孩子了。多多,你以后别惹那些死鬼。还有,这件事你谁也不许说。

阿媚,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这小子太狡猾了!长大了比我还坏,得教训他一下。

小牛说着在多多脑门上狠狠地敲了几掴子,敲得小满在树丛里闭起了眼睛。

死鬼头,以后星期六、星期天到墟上来,我有事找你!小牛手指戳在多多的脑门上,恶狠狠地说。

阿媚的声音像被子一样盖过去:多多,你不许去。

阿媚,这是飞哥让他去的,他要不去飞哥会找我算账的!你管什么闲事?

多多,你赶快回家去。阿媚推了多多一把。多多哭丧着脸慢慢往村里走去。小牛仍不解恨。

多多,你不许哭,也不许跟家里人讲。今天老子没砍你的手指头算你运气了!

小牛说罢扬长而去。阿媚离开树林时想了一想,踅身来到虎军他们藏身的灌木丛前头,弯腰打量着。这时虎军他们已经悄悄撤到了摇曳的茅草丛中,目送着阿媚婀娜多姿的背影,小满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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