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下连,张汉俊被留在团部,做了团长的警卫员。
张汉俊来到团部,熟悉新的环境,明确自己的职责。为让团长全身心地投入部队建设,打杂、跑腿、料理家务,事事想得周全。办公室打扫得十分整洁,窗明几净,没一丝污染;茶杯、水壶,有序陈列。
团长上班,看着舒心,心里夸赞。
张汉俊天天份里的事做,份外的事揽,从不知道清闲。
这天星晴天,张汉俊才想起来团部半个多月了,还没给丹妹写信,于是铺笺展笔,把对丹妹浓浓的爱,绵绵的情寄寓书中。信的末尾写道:
训练疲劳和衣睡,
心房浮出倩倩影。
相拥相抱难分舍,
丹妹牵我入梦境。
不几天,就接到了李丹的回信,信中充满了关心和信任,理解与支持。信的末尾,也附了几句:
寂静夜晚心不寂,
翻开画面浓浓情。
睁眼不见哥的影,
闭眼倚哥太温馨。
张汉俊读着信,心里十分地甜蜜。
这天团长处理完文件,与张汉俊拉起了家常,字里句间,充满了父亲般的关切。
谈及部队生活,张汉俊说自己什么苦都吃得。只是战友们议论,团部食堂办得不够理想,上士有揩油嫌疑。建议团长:警卫排轮流值日,买回的菜蔬,食品当面清点,发票上签字,防微杜渐。
团长称赞,此法甚好,干部战士,没有了埋怨,有利于部队建设。
张汉俊进而献策:团部后面,有地一亩方圆,可挖鱼塘,建猪舍。剩菜剩饭可用养猪,猪屎猪尿可养鱼,鱼塘养浮萍喂猪。如此循环,综合利用。食堂生活改善,干部战士安心工作,训练有劲,有望出现新的局面。
部队工作,就是雷厉风行。团长马上叫来后勤部长,商讨实施方案。
不几天,池塘挖成,建了猪舍。猪舍背对池塘,留了小口,前高后低,猪的粪便,从小口可进入池塘。
买回了小猪,张汉俊提水在小口旁倒湿了一点。猪也灵性,屎尿全撒在倒湿的地面。
团长思索着派谁养猪,张汉俊献言:不必派人,十几头猪,交给值日者。
团长担心,轮流值日,恐怕失责。
张汉俊说:“您办公时,我常去转转。打猪草、伴猪食、打扫猪圈,我有经验。”
团长依言。
自此后天天,张汉俊中休打猪草,晚饭后扫猪舍,从不忘了对值日者进行拌料指点。
精心地喂养,猪圈干净,小猪吃了睡,睡了长。不出一月,体重翻倍,毛色光亮。
星期天,张汉俊与往常一样,自前次发现车站厕所肮脏,今天,又拿了扫把,提了铁桶,吃完早饭,匆匆赶往车站。
车站里人来熙往。张汉俊擦拭了座椅,打扫了候车厅。提了水桶,冲刷厕所,忙得汗流浃背,顾不了休息。
一个年轻女服务员看了很受感动,端了杯热水送过来。
“同志,歇一歇,喝口水吧。”
一提喝水,张汉俊本能地摸摸水壶,水壶空了。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水,水太热,只喝了一点点。然后拧开水壶盖,把它倒进水壶里。
“你是那个部队的?”
“驻南关部队的。”
“南关驻军好几支,你是哪一支?”服务员又问。
“哪支都一样。”
“你叫什么名?”
“解放军。”
许多旅客围了过来,都伸出拇指夸赞子弟兵是好样的。
别看张汉俊平时说话有条不紊,滔滔不绝,可面对别人的夸赞却不知选择措词。仅只知道回答:“应该的。”
女服务员问不出所以。把看到的事报告给了站长。
站长说问不出来,也容易,他回去时派个人跟上。
张汉俊回部队,经过一条小巷。拐弯处,三个青年围住一个姑娘,强拉硬拽着姑娘,向旁边的矮房走去。
姑娘拼命反抗,无奈寡不敌众,摆不脱众狼。
张汉俊跑步上前,伸脚一蹬,一青年栽倒地上。一招擒拿,手向后一扭,另一青年手已反背,扑通跪下。女青年挣脱束缚,躲到张汉俊身后。
倒地的青年翻身爬起,看他只有一人,拿出水果刀就刺,张汉俊用扫把一扫,刀掉地上,躲过袭来的拳,一手铁箍似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另一青年见同伙被抓,吓得拼命逃窜。
张汉俊将一青年扑翻在地,脚踏在背上。命女青年解开自己的鞋带,将手里抓着的青年的手反背,在车站跟来的女服务员的协助下,绑住了两个大拇指。取下另一根鞋带,把地上的青年绑了。
女青年惊魂未定,浑身瑟缩发抖,哀求张汉俊送她回校。
张汉俊把三人带到派出所,这才知道女青年是师范学校的学生,因被邀请,去同学家玩,小巷里碰到这三人,掐脚摸腰,胡搅蛮缠,要拉去矮房,若不遇上子弟兵,就险遭了不测。
张汉俊怕耽误了归队时间,嘱托派出所将女青年送回。
派出所审问了男青年,原来还有前科。马上收监审查,再查同伙。
星期一,火车站把一张大红纸写的表彰信贴在了团部门口,表彰了无名战士公益劳动的事迹,并表示号召全站司乘,服务人员向无名战士学习,努力创造卫生环境,提高服务质量。
女学生回校,后悔自己当时已被吓懵,解放军救了自己,也没问问人家姓甚名谁,连个说声谢谢的地方都没有。忽然想起,解放军当时拿了扫把、水桶。听说常有解放军在车站公益服务,于是约了同学,星晴天到火车站碰碰运气。
转眼又是星期日,张汉俊来到火车站。火车站已经大变样,秩序井然。大厅、通道有专人清扫,厕所也冲得干干净净。适当的地方,还摆有垃圾桶。
张汉俊正想往回走,被三个女青年拦住了。他认识其中一个,是上个星期天救的学生。三人上前询问姓名,答一句“解放军”,扭头就跑。三个学生心有不甘,跟了过来。
张汉俊来到公园,先打水冲了厕所,然后在各处清扫垃圾。
三学生也学了张汉俊的样,借了张汉俊的铁桶,把女厕所冲洗干净。
忽然传来“救命”的声音,两小孩掉进了湖里。
张汉俊急忙丢下手中的工具,狂跑着向喊声处奔去。
临近湖边,见湖里两个小孩时沉时浮。张汉俊不容思考,纵身跳进湖里,一手捞起一个抱在怀里,嘱咐小孩不要慌张,叔叔抱你。然后两脚踩水,游向岸边。小孩的妈妈就在岸上,伸手接过小孩,一个劲地称谢。
三个学生赶到湖边,伸手拉上了张汉俊。
虽然已近清明,但水中仍然冰凉。小孩衣湿,上唇不沾下唇,一个劲地打颤。
张汉俊嘱孩子的妈带回换衣,自己则推说衣湿了,要回去换衣,转身走了。
孩子的妈这才想起没问解放军的名,忙拉住一个学生,“你们与他同来,一定知其姓名。”三人连连摇头。
孩子的妈责骂小孩,湖边危险,谁让你们抢花。三学生方知小孩落水的原因。
三学生嘱孩子的妈带回换衣,匆匆朝张汉俊去的方向追赶。
追到团部,站哨的警卫不让进门。三人忙问“刚才进门的弄湿一身的解放军何名?我们要见你们的首长。”
恰巧排长这时从营房里出来,哨兵大叫:“排长,有人找你。”
排长来到门口,见是三个女青年,却是素昧平生。忙问三人找有何事?
“我们来找刚才一身湿衣进来的人。”
排长问哨兵,“刚才进来何人?”
哨兵答道,“张汉俊。”
“你们是哪里人,找他何事?”
“我们三人是师范学校的学生,我叫赵薇。”
“这个张汉俊,我看他徒有虚名,才来几个月,女学生就寻进了团部的门。”
“首长别会错意,他可是个可钦、可敬的军人。你不见他刚才全身湿漉漉的?上星期救了我,今天又救了掉进湖里的两个小孩,还不留名,我们是循迹追来的。”
“既是这样,你们快进来坐。”龙排长显出了十分的热情。
龙排长拨通了团长的电话,团长来到了接待室里。新闻干事听说了,忙放下手里正在搓洗的衣服,拿了笔记本,也来到了接待室。
赵薇把亲见亲历的事,说了个仔细。团长问龙排长,公益服务的人找到了没有?
“不要找了,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们,救我时,这人拿了扫把、水桶。今天我们又亲见他拿了扫把、水桶打扫公园。我们就是听说了有解放军在车站公益服务,才找去了车站,一路追到了这里。”赵薇说。
“把张汉俊找来,你们认认。”团长说。
龙排长找遍了营房,不见张汉俊的影。
一个警卫说,他全身湿透,进了澡堂。
龙排长来到澡堂,张汉俊尚未穿衣。
龙排长领了张汉俊来到接待室,赵薇一下子蹦了起来,拍着手叫道:“就是他,无名英雄,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张汉俊脸有不悦地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耽误团长的休息。”
“你是我们青年学习的榜样。回到学校,我将建议学校团委,请你作报告。号召大家少贪玩,多读书,多做有益社会的事情。努力做一个符合党和人民要求的合格青年。”赵薇诚心诚意地说。
团长思衬:榜样能给学生这么大的影响,就一定能在部队建设中发挥出巨大的能量。与政委商议,令政治处整写材料,连同张汉俊在新兵营的事迹,印发各连,并上报军区,建议在军中树起榜样。
张汉俊的出现,使团宣传股的战绩显赫,这一下,就在军区的报里,多了几条新闻。
此后的星期天,南关的车站、码头、大街、小巷,公共场所,随处都有军人、学生公益服务的热气腾腾的场面。
赵薇自见了张汉俊,心里的小兔子蹦跳不停。一个月里,接二连三地给张汉俊来了五封信。
张汉俊连给李丹的回信都一推再推,哪还有闲情去看赵薇的信。
星期天的晚上,张汉俊打理了猪圈,回到宿舍,邻铺的战友告诉张汉俊,你女朋友来信了,给你放在被子上。张汉俊拿起一看,地址是师范学校,心里知道,又是赵薇的来信。随手把信撂在一旁,清理衣服,准备上澡堂。这时龙排长走了过来。
“恋人来信了?”
“不是,是那个学生的。”
“你怎么没拆封?”排长好奇地问。
“前面五封都没时间看,又来一封。”
“你把人家的信,看都不看,不合人情。我看此人,倒是十分的重情重义。一般情况,写了二三封,没有了回信,就难有第四、第五。如此执着的追求,也是一种浓浓的深情。你纵有恋人,也要好好安慰,解释清楚,才对得起别人。”
张汉俊拆开信封,展开信笺,一手漂亮的行草,整洁的排版,一看就是一个十分能干的姑娘。
信中饱含热情,称颂张汉俊的高贵品质,仰慕张汉俊的为人,喜欢、热爱军人云云。结尾附有一首小诗:
无名英雄品质高,
教吾精心育李桃。
月老若使两携手,
人生不用丹青描。
排长看过,称赞此女品才堪优,是个好女子。
张汉俊问排长是否有对象,排长答说未遇合适者,继问此女如何,排长答说不错。
张汉俊一拍大腿,如此甚好,找对象却找到了月老,你若有意,我定当为你牵线搭桥。
张汉俊铺笺书写,文采洋溢,用词贴切。告诉赵薇,自己已有恋人。把李丹一诺永生,万吨黄金砸不伤的话,也告诉了对方,并写道:我的心,已被我妹的情,我妹的爱装满,再也挤不进一丝一毫。如确实热爱军人,我的排长也是个品貌兼优的军人,可为其充当月老,如果愿意,星期天公园见。
同一个城里,信件一天就到了对方手里。赵薇拿了信,格外地惊喜,饭还没吃完一半,就洗碗刷盆,拿了信到校园僻静处,急忙拆开,抖开信纸,看了起来。
赵薇看完了信,仿如从九天云上掉到了冰里,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心中涌起的平生第一次激动,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好不容易碰上了品貌兼优的帅哥,心中向往的白马王子,手里却月老牵绳。
赵薇的心,几天都不能平静,她反复地思索,星期四的晚上,还是给张汉俊回了信:
……
你万吨黄金砸不伤,一诺永生。我择偶,也不看官阶、工薪,极重人品。排长虽然见过,长得英俊。但人品高低,不可与职务相提并论,不知能否与我心中的标尺相衡。但闭目静思,人以类群,高尚之人介绍,也许不会赝品。不过,只能暂时了解,决不联姻。如若遵守,星期天公园见。
星期天,赵薇早早地等在公园,见张汉俊和排长来了,上前礼貌地握手寒暄。待两人寻了凉亭坐定,张汉俊走了个一溜烟。
两人互为介绍,越谈越近,终于找到了共同的突破点,说起话来,也就有了共同的语言。没想到无意的撞见,却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自此,排长视张汉俊为亲兄弟,排里事务,没把张汉俊当个新兵,总要征求张汉俊的意见。思想作风,军事训练,排里的各项工作,尽皆剧变。团长看了心喜,夸赞召之能战。
团部食堂,自有了监督,大大改善。喂猪、养鱼、种菜地,人人踊跃争先。猪场也不需张汉俊再一天走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