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种能源，它能给人提供很多自发的动力。但它也包含着一些消极元素，会让人吃醋，会引起摩擦。
第二天早晨，佟美珍知道王文廷一定回警署上班，她仔细打扮一番后，来到石桥边，她要和王文廷单独见面，说几句心里话。让王文廷知道她的心。
王文廷骑着自行车赶过来。
“文廷哥。”
佟美珍的声音也很甜蜜，但不像杨雨涵那样醉人，不像玲儿那样晕人。
“美珍，是你。有事吗？”
这个石桥，是女孩子喊他名字最多的地方，佟美珍的声音他第一次听到。有些惊奇。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工作的。”
佟美珍不遮不掩。
王文廷看了看怀表，点了点头。
“文廷哥，你想问问你，你看我怎么样，你讨厌我不，我很想听听你对我的看法，你可要说真话。不要敷衍我。”
“你很好呀，我从来也没有讨厌你，你怎么这样问？”
王文廷有些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外表看起来趾高气扬的佟美珍，在他面前能够如此谦虚谨慎。
“真的，你说的是心里话？”
“真的。”
“那你说说，我都好在什么地方？”
“你各方面都很优越，肯学习，有知识，落落大方，心底坦荡。在青山镇的女孩中，你是最出类拔萃的。”
“我还是最出类拔萃的？我的穿戴，西装革履的，你不讨厌？”
佟美珍知道，自己一身洋打扮，与青山镇的姑娘格格不入，她担心王文廷对她有看法。
“我讨厌你什么，一个人喜欢穿什么，喜欢怎样打扮自己，那是个人的爱好不同，穿衣戴帽个人所好，是个人的自由，别人没有理由去挑剔的。我觉得你穿西服，与你很般配。你出过国，留过学。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很有知识的女性。”
“这不过是一身皮，虚假的外表而已，谁都可以穿的。”
佟美珍很高兴，她没有想到，看起来非常严肃正统的民国署长，对自己的看法却没有一点偏见。
“那可不一样，如果我穿了一身洋装，招摇过市，到处张扬，就像牛鼻子插上了大葱，硬去装大象，你不觉得可笑？”
“哈哈，刚才你还说，穿衣戴帽，个人所好。是个人的自由。现在你怎么把自己的论点推翻了，大有口是心非之嫌。”
“我没有口是心非，我是说，一个人穿什么衣服，怎样去打扮自己，要与自己般配。要得体一些。那猴子穿上了人的衣服，给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是不是很可笑，如果它跑到猴子群里，它们同伙也会把它看成是另类。是不是？”
“哈哈，我真没有想到，一个威震四方的署长，堂堂的男子汉，会像我们姑娘一样，讲究梳妆打扮。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很细心的男人。爱生活又会生活。”
佟美珍的夸奖是出自内心的，她歪着脑袋看着王文廷。
“文廷哥！”
随着响亮的银铃般的声音，玲儿和杨雨涵来到两人跟前。玲儿皱着弯眉，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两个人的脸，想找出一些疑点。当她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后，眼珠一转。
“文廷哥，我听我哥说，今天县长要来青山镇视察治安工作，他一大早就到保安团做准备了，县长不视察你们警察署吗？”
“呀，我把这事给忘了。”
王文廷非常明白玲儿的用意，故作惊讶。
“哈哈，你们两个还没有拜堂呢就这样黏黏糊糊的，把工作上的事都给忘了，要是成亲了，那恐怕就趴在炕上，不去上班了，工作也不要了。人家都说，把媳妇抱上炕，就忘了爹和娘。我看呀，得把这句话改一改，把老婆抱上炕，什么事都会忘，工作不想要，署长也不当。哈哈哈。”
玲儿借机对两人进行嘲弄。佟美珍却信以为真。
“文廷哥，那你走吧，别影响了工作。”
“那好，对不起，我走啦。”
王文廷如释重负，登上车子急忙离开。
玲儿看着佟美珍有些失落的样子，她很得意。杨雨涵看着她的闺蜜，这种撒谎不眨眼睛的表现，让她感到有些害羞。佟美珍正要走开，玲儿却堵住了她。
“佟美珍，啊，不对了，论起来，我应该管你叫姐姐。对不起，有些失敬了。你经常不在家，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这条路和那个石桥，是雨涵姐和文廷哥约会的地方，都已经多少年了，你去看看，河边有一块他俩在一起坐过的石头，还在那柳树下面摆着呢。那石头都被磨得滑滑溜溜的，你要坐上去，一下子就滑下来，掉到河里了。你怎么来凑热闹了。”
“这路和桥人人可以走，我怎么就不能走，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
“我不是干涉你，我觉得你可怜，连个约会的地方都没有。这里的山山水水都让雨涵姐用过了，你只能当马后客了。你要在这些地方和文廷哥约会，会引起文廷哥许多回忆的，那你不就变成了雨涵姐的替身傀儡了。我倒有个好主意，你不妨试一试，你就直接把他拉到小旅馆里，那不是干什么都方便了。做了丢人的事，也没有人看见。一下子，就生米做成熟饭了。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玲儿嘴里长的不是舌头，是刺刀。
佟美珍很恼火：“你无耻。”
“什么！你说我无耻，你才无耻呢，雨涵姐和文廷哥这么多年，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你却半路插杠子，厚着脸皮在文廷哥身边献殷勤，夺人之美，抢人所爱，你是什么人呀。”
“我是什么人，我是堂堂正正的人，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在****方面，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有去爱和被爱的权力，你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抢什么啦，我夺什么啦？”
“你怎么没抢，连雨涵姐和文廷哥约会的地方，你都来占领，这不是抢，是什么？”
“什么叫占领，这些地方是公用的，你懂不懂，因为有人在这里约会了几次，就成为他们个人的领地啦，你也太缺乏法律知识了。再说了，我和王文廷是经过媒人介绍的，我和他是正大光明地互相来往，不像有些人，明知道人家已经定亲了，还在背地里纠缠不休。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说的好听一点，那是爱情里的偷贼。说不好听的，就是娼妇。”
“你说谁是娼妇，雨涵姐和文廷哥相好已经好多年了，那是我亲眼看见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既然已经互相好了那么些年，他们两个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两个小时候那点事情，不过是小孩子在一起过家家而已，不是真正的恋爱。”
“什么叫真正的恋爱，两个人在一起，心心相印，互相亲亲蜜蜜的，那不是恋爱是什么？”
“还亲亲蜜蜜呢，说的倒挺好听，那叫亲亲蜜蜜吗，依我看，那叫偷偷摸摸。真可笑，现在都这个年代了，还用那种鬼鬼祟祟的办法去讨取男人的欢心，未免有些太低俗了。”
杨雨涵听了佟美珍含沙射影的讥笑，脸上挂不住了，她正要为自己辩解。王夫人和刘婶走了过来。
王夫人来到河边，是因为佟美珍在桥头等王文廷的时候，被刘婶看到了，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想看看儿子对佟美珍究竟是什么态度，就和刘婶赶到河边来。她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却看到了三个和儿子都有纠葛的姑娘。三个姑娘都聚在一起，她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可以在现场对她们进行互相对比，为王家挑选出更好的繁殖母本。
“呀，真没有想到，三个闺女都在这，我这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掉进美人堆里了。闺女们，来，让我老婆子好好看看你们，饱饱眼福。”
王夫人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却像唐僧念的紧箍咒一样，把三个姑娘都弄得缩手缩脚，佟美珍阴云密布的脸立即转换成阳光明媚的微笑，像一只温顺的鸽子；玲儿气势汹汹的架势瞬间消失，用舌头抿了抿嘴唇，瞪着大眼睛，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家猫；杨雨涵打了一个寒颤，拘谨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只乖乖的小绵羊。
王夫人像是阎王殿里手握生死薄的活阎罗，又像是窑子里买姑娘的老妈子，两只眼睛在这个姑娘身上瞅一眼，又向那个姑娘同一部位瞄一会儿，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刘婶按照她的眼神，跟来跟去，不停地摇晃着脑袋。足足折腾了好一阵子。把三个姑娘弄得心慌意乱，满脸羞红。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还是玲儿胆子大，看着两个老女人的样子，笑了起来。
“婶，你这是要干啥，我什么地方有毛病，让你看不顺眼了？”
王夫人：“我没有看不顺眼，我是看到你们三个在一起，一个比一个俊俏，让我看到了七仙女下凡，看花眼啦。好啦，我不看啦，你们都去忙吧。”
佟美珍不愿意继续和玲儿纠缠。向王夫人欠了欠身。
“婶，我走啦。”
玲儿见佟美珍走了，没有了对手，拉着杨雨涵的手，来到王夫人面前。
“婶，我们也走啦。”
三个姑娘先后离开，王夫人又向她们的背影看去。刘婶笑了笑。
“太太，人都走，你还看什么？”
“我看看她们的走相。”
“我的妈呀，要做你的儿媳妇可真难，不但得看长相，还得看走相。看坐相，看吃相。”
“那可不是，女人的走相很有讲究的，要是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像没有脚后跟似的，那就不是一个能旺夫发家的鸟。我小时候，我奶奶就告诉过我，走路要一步一步地踩稳了走，腰不能弯，肩不能斜，不能低头，也不能仰脸。不能把腿夹得太紧，也不能把胳膊甩得太大。”
“妈呀，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可不知道。”
富贵人家的对女人的要求，刘婶当然不会知道。
“这是相面的先生说的。看一个女人是不是有福，一看她的走相，就能看出来。”
王夫人一语道破了天机，会相面的先生并没有什么超人的本事，只是根据一些表象去判断人生冷暖罢了，有钱人家的女人不用为生活去劳碌奔波，自然不着急，不上火，怎能不慢慢悠悠，四平八稳。而穷苦人家的姑娘，为了糊口怎能不风风火火，急急匆匆去忙碌，还顾及什么坐姿和走相。眉开眼笑者肯定是家境富裕，喜事连连。忧愁满腹者，无疑是穷困潦倒，祸患缠身。人生贫富冷暖，全表露在脸上，举目可辨。
“太太，这回三个闺女都摆在你眼前了，你觉得那个好？”
“我呀，也说不准哪个好啦，看胸脯，杨家的闺女倒是够大的，看屁股，马家的姑娘倒是挺厚实，看腰条，佟家小姐倒是挺顺眼一些。都各有所长。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
王夫人对儿媳要求的标准比较苛刻，不仅自身要有强大的繁殖功能，还要对儿子有足够的吸引魅力。
“十全十美的人可不好找，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长的自然是有胖有瘦，七高八矮。天上的神仙都不食人间烟火呢，他们长的模样也是千奇百怪的，那龙王爷还没有人的模样好看呢。要想样样都齐全了，只有一个办法，把她们都娶进门来，什么样的都有，让少爷按着自己的心气来，喜欢有肉的，就进胖的屋里住，喜欢灵巧的，就到瘦的炕上睡，不就十全十美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惜啊，我儿子不同意，他就要一个媳妇。”
“这人呀，真不一样，有些男人，满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就喜欢新新的，恨不得一天晚上换一个老婆呢。少爷真是个好男人。”
“这个时候啊，我倒希望他是个花花肠子，可惜他不是。让我跟着着急上火。你帮我琢磨琢磨，应该选哪一个？”
王夫人拿不定主意，因为她对佟美珍的繁殖能力有怀疑，对杨雨涵又有梁秀英和丈夫的顾虑。对玲儿又担心她有个刀子一样的嘴。
“太太，要叫我说，马家的二小姐是个做媳妇的材料，那屁股长的多敦实，人家都说屁股大的女人，能让家里多子多孙，多粮多金。我一想啊，也有道理，就是饿了，把屁股上的肉割下来，也能比别人多出五斤。别人家的男人都饿死了，也饿不死她男人。至少能多活一个月。哈哈哈。”
刘婶说完，向王夫人的******看了一眼。
王夫人看到刘婶瞅自己的屁股，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是夸我呀，还是埋汰我呀，我不就是比你大了一圈吗，哪有你这样夸人的。”
“太太，我不是夸你，也不是埋汰你，我说的是实话，屁股大的女人天生就是当娘娘的命，有坐金銮殿的福分。你大了这一圈，就成了当家作主的大奶奶。而我呢，小了这一圈，就是一个端茶送水的下人。”
刘婶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荒唐，但它反映了人生的现实，时局弄人，环境造人。那些有钱人家的女人，都是坐在家里，养尊处优，风不吹，日不晒，雨不打，哪有不体胖臀肥之理。而那些穷苦人家的女人，整天忙忙碌碌，风里来，雨里去，吃不饱，穿不暖。怎能不面黄肌瘦。即使原来天生了一个******，也在艰难的岁月中，逐渐退化了。
“这么说，你看好的是马家那个二姑娘，她那个张张狂狂的样。做我的儿媳妇，合适吗？”
“太太，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抬头来的是张狂女，低头过的是闷***你别看二姑娘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张张狂狂的，那说明她心底干净，没有太多的鬼心眼，那样的人，又好交又好处。她那逗人的小嘴，要是少爷娶了她，保证会让少爷天天都是满脸笑，有她在，全家里也会热热闹闹的。在外面，她又嘴里含着刀子，像个小老虎似的，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欺负她，那有多放心。”
“也是啊，看来，我还真要好好琢磨琢磨。”
王夫人原来没有看好玲儿。原因是，玲儿和德山妻一样，是出了名的厉害，乡里人对这样的女人有一个统称：泼妇。她担心儿子受欺负，自己也会跟着受委屈。听了刘婶的话，她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加上和玲儿见面时留下的好印象，她的态度转变了。选择玲儿做儿媳妇，可能比另两个姑娘更好。
王夫人对繁殖母本的选择犹豫不决。三个女孩都悬在她娶儿媳的生死薄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