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的火苗跳跃在友康漆黑的眼中,韩潇子将瞎子碎成一滩的尸体焚成骨灰,森林的深处多了一座高高的坟冢,那是风璇和火凤的坟茔。
友康抱着孩子,抬头仰望星光点点的夜空,微寒的风吹过身子,心更觉冷了。孩子吃过韩潇子从密林深处弄来的狼奶,哽咽地安静睡去。
长长的睫毛上凝结一层冰冰的露水,友康眨了一下眼睛,湿重的水滴润进眼睛,清透心肺。
韩潇子拿来一件厚厚的皮衣,覆盖怀中的孩子,他无声紧挨友康坐下,许久,两人默不作声。两人内心里心事重重,却都寻不出合适的词语倾诉积累的忧结。
“你要去哪?”友康终于忍不住这孤寂的沉静。
“太虚山脉,这段师门孽缘终算了结,我终究没有解开师父种下的怨结,这样的结果也好,害人的、被害的都死了,也就不留仇恨。”韩潇子盯着燃烧的松枝,火中油性的松枝爆裂一声脆响。
“你师父真挖去了瞎子的眼睛,瞎子真是他的亲生儿子?”友康不相信这世间竟然真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算是吧,师父把泪雨剑的虫蛊种在自己亲生儿子的眼中,只为了报复师祖和师娘逼他杀死他的女人,也就是云峰山顶石洞中你见到的那具和师父灵棺并卧的悬棺,她也是风师弟和火凤师妹的亲生母亲。”
“你师祖、师娘为何要逼你师父一定要杀死那女人?”友康不解地问。
“为什么?”韩潇子苦笑了一声,“只为太虚心经,师父根本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师娘,更受不了师娘强势的性格,他拜如师门的第一天就是为了得到太虚心经,窥求其中的长生之谜,脱去凡胎,羽化登仙,成为天上人。师祖看出他仙根极佳,自然想招他为婿,然后本门至宝太虚心经自然而然传到他手中,望着在他手里能光耀日渐式微的太虚一派。师父为了太虚心经,屈意与师娘成亲,终于他不甘约束的脾气受不了师娘盛气凌人的脾气,一怒之下,负气出走山门,也就是山下日子,他遇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他带着那女人与尚在襁褓中的火凤与风师弟再入山门,想给这女人一个名分,性格倔强从没受过气的师娘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奇耻大辱,在师娘、师祖和师门所有人的威逼注视下,师父亲手杀了那女人,我想师父那时终究没有放下太虚心经,恋求太虚心经胜过爱那女人。此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师父和师娘的关系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终于两人彻底闹翻,师娘是爱师父的,虽然她霸道,可是师父对她太冷淡,没有感情,师娘气急之下从师祖的房中盗出太虚心经,当着师父的面,披头散发如疯子般大哭大笑,将太虚心经一页页撕进火炉,太虚心经毁了,师父在师祖和师门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没了太虚心经他死了心。师娘的怒气淤积在心不可释怀,没几年她和师祖一起仙去。师父为了报复死去的师娘,用她死后的眼泪和那女人死后幽怨的眼泪混在一起,再佐以他从极北之地取回的幽冥戾气炼成了泪雨剑的虫蛊,但新生虫蛊需要活人眼中的精气饲养才能成型。那时师父的时日不多大限将至,为了报复师娘坏了他成仙之路和逼他杀死自己挚爱之狠,他将师娘的尸体从太虚山脉的祖墓中挖出,浸入万年深潭下,又将洛师弟骗人云峰洞中,将虫蛊活生生地注入洛师弟的眼中,以自己亲生儿子之命来寄养虫蛊。洛师弟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对他,洞门已关,他插翅也飞不出去,师父做完这一切就安静地躺入玉棺之中,仙化而去。洛师弟为了逃命顾不了那么多,只有跳进深潭之中,从无数汹涌的暗流中侥幸逃脱性命。”
“瞎子和火凤十八年前的恩怨又是怎么一回事?”友康听得好奇。
“洛师弟一直认为师父对他和师娘母子俩如此不好,都是因那女人的错,自然这埋下的怨恨少不了师娘的教导,逃命出来的洛师弟如何肯放过师父和那女人所生的火凤和风师弟,他以师父病重,想再见最后一面为托词,将火凤和风师弟骗至云峰山下,暗中出手。火凤和风师弟被他打成重伤。他割断火凤的脖子,又毁掉风师弟的面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师父死也没料到洛师弟用同样狡诈的手段报复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
“那你师妹如何又成王义的娘子?”友康问。
“说来天命注定,冥冥之中似有一直巨手掌定苍生之命,王义就在那雨夜救下了火凤,现在谁也无法知道他那时的目的,或许是一时善意,或许…谁知道呢?风师弟的命可没那么好,被弃之山下仅剩最后一口气,最后被一只巨猴救得性命。这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当风师弟一个人往回赶,去追师妹的时候,我追上了他,他将这一切告诉了我,可惜师妹和他分开了,要不然说不定她不会死的。”
“瞎子中了虫蛊为什么没有死?”
“他挖去了自己的双眼,虫蛊自然也跟着挖了出来。”
“他的眼中还有眼珠啊!”友康不相信。
“那是别人的,他想移花接木,就挖掉别人的眼珠,可惜他作孽太多,没有用,别人的终究还是别人的,即使凭着势力抢到自己的手中,还是别人的,接不到自己的眼上。”
友康听着不禁战栗,没想到瞎子如此丧心病狂,“度心尺是你给师弟的,你和你师弟坐下局让瞎子钻。”
韩潇子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聪明,“是啊,我和风师弟料定洛师弟在没有度心尺的情况下,一定作弊。”
“你师弟一开始就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这样的结局虽然有点凄凉,但还好,这是师妹的孩子。”韩潇子轻轻拍了友康怀中的孩子。
“你师妹和师弟的感情不一般,不像普通的姐弟之情。”友康想说***但最后还是住了嘴。
“他们从不知道他们是骨肉同胞,师父也不想告诉他们,那时,我已厌倦太虚门的明争暗斗,下山游学去了,18年后回来,没想到物是人非。这怨不得他们。”韩潇子解释道。
“哎,师妹的孩子如何是好?你要到上都?”韩潇子叹着气问道。
“是,是到上都。”友康有些沮丧地回道。
“你先把孩子带到上都,这里离上都不远,如果你有一匹马,明天你就能走出这鬼地方,到达上都,你带孩子到醉仙居找我,你兵役的事我自会给你解决,明天我要去太虚山脉一趟,孩子不能带在身边,这件事要麻烦你了。”韩潇子带着困意说道。
“上都,我还有其他的事。”友康拿出九尾凤簪,火光的映衬下,金黄的凤簪如活过来一般。
韩潇子看见他手中的宝贝,困意顿消,不明白他一个穷家子弟如何拥有这贵重的宝贝,“你从那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别胡说,一个女子送的。”友康有些忧伤淡淡地说道。
“呦,你小子还走了桃花运。”韩潇子打趣道,“没看出你这傻小子挺招女人喜欢。”
“不是,她临死之前让我送给一个人”友康脸颊微微发烫,极力地辩白说。
“谁?”韩潇子没在意地问。
“她说得不连贯,什么上都…..郑家…郑龙”友康结结巴巴地学道。
这时,韩潇子的眼睛警惕地缩在一起,“你最好小心点,郑家”说到这,他突然不说了,搞得友康有点莫名其妙。
停顿的韩潇子突然想到,这个乡下穷小子如何能化开师父种在泪雨剑上的戾气,真是奇怪,这少年的命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