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寅时。
楚玉早早起床,沐浴清尘,穿上专为祭祀准备的大红长袍,带着忐忑,来到先祖祠堂。
却见先祖祠堂里灯火通明,有的弟子正在清理祭祀用的香鼎,有的弟子正在披挂青冥色引魂帆,有的弟子正仔细保养着用做祭品的功法武技,还有的弟子正……上百弟子仿若勤劳的小蚂蚁,井然有序的布置着祭祀所需,就连赵泽拓和跟随其的弟子,此刻都表现的分外认真勤劳。
看着众多同门师兄忙忙碌碌,楚玉有些茫然。
他望向一个正在擦拭祭台的师兄,因为这活以前万源门众师兄照顾楚玉,给楚玉分配的专属工作,轻松而且简单。
元清先见楚玉在发愣,眉头一皱,传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准备随我开坛祭祖!”
楚玉屁颠屁颠的凑上前,俯身倾耳,听着看着元清先的一言一行。
终于,时间越过卯时,天色将明,到了开坛祭祖的时候。
所有弟子身着红袍,毕恭毕敬的立于祭台之下。
元清先朝着先祖祠堂内的历代掌门灵位躬身俯首,朗声道“万源门第二百一十七代掌门元清先,今日开坛祭祖,以示历代先祖掌门,立楚玉为我万源门第二百一十八代少门主!”
所有万源门弟子叩首,齐声道:“万源门第二百一十八代弟子,祭拜诸师祖!”
“楚玉,请接掌门信物!”元清先神色郑重,手中握一枚纯白色龟甲大小的玉佩,正是万源门掌门的凭证,白源佩。
楚玉起身向前,来到元清先身旁,双膝跪下,双手微微颤抖的从元清先手中接过白源佩,那不足百两的玉佩此刻仿佛重逾千斤。
祭台下,包括元秀秀在内,所有弟子再此叩首拜道:“万源门第二百一十八代弟子,见过楚玉掌门!”
楚玉闻言,身体一颤,从未被人这般叫过,是绝对感觉不到这一声所带来的压力。
楚玉缓缓起身,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祭台下的弟子们。
他看到了元秀秀微红的小脸,看到了卫圭轩激动的神情,看到了武安玉嘴角的笑容,看到了李东山眼底的战意,看到了孙寒和荣乐林脸上的向往,看到了赵泽拓不甘和惶恐……这一刻,楚玉看到了沉甸甸的义务和责任,身为少门主的义务和责任。
楚玉感觉喉咙有点干,他生硬的咽下一口口水,开口道:“免礼!”
哗啦啦,三百余弟子豁然起身,荡起一层风,将竖起的引魂帆吹的猎猎作响。
然后,元清先退至一旁,将主持祭祖大典的工作,交给了楚玉。
楚玉看着祭台下红彤彤一片的万源门弟子,郑重的将掌门信物收入怀中,朗声道:“祭祖大典,现在开始!”
一个时辰后,祭祖大典圆满结束,当楚玉说出“祭祖大典,到此结束!”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不仅如此,他的大红袍更是被汗水浸湿又蒸干,蒸干又浸湿,反反复复好几次。
待楚玉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看见一身红纱的元秀秀,默默低着头向着源清阁方向而去。
楚玉赶忙拔腿追去,昨天他想了好几个时辰,终于想明白元秀秀的意思了:她不愿嫁给赵泽拓,但是愿意嫁给自己!
因为得出这个结论,楚玉还一直兴奋到大半夜。本来期待着今日祭祖大典后能与元秀秀好好聊聊,却不想元秀秀竟然避自己如避蛇蝎。
楚玉头大不已。
元秀秀跑的很快,但楚玉的速度更快,不到一分钟便追了上去。
元秀秀被楚玉拦下来,本来就微红的小脸瞬间变成了迷人了醉红,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挑拨着楚玉躁动的心。
楚玉感觉浑身燥热,已经冷透蒸干的大红袍又被细汗浸湿,他抿着嘴唇,急声道:“秀秀,昨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元秀秀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相信我!”
“嗯。”
楚玉一头汗,搞不清元秀秀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一咬牙,大声道:“我愿意娶秀秀!是真的愿意!”
元秀秀的小脸已经红的快滴血了,她有些急迫的向左右瞅了瞅,秋色如水般看了楚玉一眼,绕开楚玉,以更快的速度,跑了!
楚玉:???
远处,元清先笑眯眯的看着,摇了摇头,迈着无声的步子,离开了。
十日后。
万源门张灯结彩,因为他们的少门主,与上代掌门之女,喜结良缘啦!
整个万源山,都被红纱轻帐覆盖,喜气洋洋。
同时,东海一带所有一流家族和门派都受邀前来,一是恭贺万源门新旧掌门之喜,二是一睹少掌门楚玉之风采。
因为在当今武林,以未及弱冠之年,登临掌门之位的事情,是几乎没有的!
虽然年少易习武,但岁月对武道境界的影响却是不可忽视的。
正常情况下,一流门派或者家族,定下掌门和族长,一定是在弟子突破一流境界,有了带领门派和家族继续兴盛的实力以后!
像万源门这般,立一位二流龙马境弟子为少门主,简直难以想象。
是以,东海一带的各门各家族,都想好好看一下楚玉究竟有何德何能,是否能担任下万源门少门主的责任!
当日,万源门设下挑战赛,置下丰厚奖品,分为二等和一等。
获得二等奖品的条件,击败新晋二流龙马境弟子武安玉或李东山!
获得一等奖品的条件,则是在获得二等奖品以后,再次战胜楚玉!
各门各派各家族上百位新一代弟子跃跃欲试,最终,却只有不到十人获得二等奖,至于获得一等奖品的,则没有一人!
毕竟同一代新秀弟子的实力大都在三流莽牛境巅峰,只有少部分能突破三流,达到二流龙马境。而这些人,即便实力与楚玉相当甚至高于楚玉,但在与身为炼体者的武安玉和战意滔滔的李东山大战一场后,又怎么可能是楚玉的对手,最终只能铩羽而归,成全了楚玉的风采。
一时间,各门各派新秀弟子内,都流传起楚玉是东海新生代第一人的说法,大大涨了万源门的势头,却也是楚玉等人所未料到的。
当夜。
证源殿内,元清先高坐大殿之上,大殿两侧摆满了红木酒桌,酒桌上则摆满了酒水瓜果,数百宾客弟子皆列坐在席。
大殿中,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兽皮毯,与殿顶的红灯交相辉映。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进殿!”
司仪是东海一流门派万花宗新秀弟子,三流莽牛境巅峰弟子花琳帆。
此女貌美如花,声音清脆而细腻,宛如蜂鸟轻鸣,闻之怡然。
随着花琳帆的话音落下,楚玉和元秀秀分别从证源殿门左右出现。
楚玉身着一身大红色交领宽袖大袍,腰系万源门掌门信物玉佩,红袍外则披着一朵大红花,花根部系着一条华贵的紫色丝带,与红花相衬。
楚玉被一个俊秀的金童拉着左手,右手则接过殿门口挂起的红线。
元秀秀则身披大红色广袖翟衣,衣外披着三层亮红色薄纱,薄纱上点缀着一颗又一颗明亮的珍珠,在烛光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好似天上的星辰。
元秀秀披着红头盖,在一个长相清秀可爱的玉女牵引下,同样接过殿门口上的红线。
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个红线,便是情缘!
接了红线,就意味着有了情缘,有了牵挂。
随后,楚玉和元秀秀在一对金童玉女的引领下,踏上了金色的兽皮毯,来到证源大殿中央。
花琳帆带着憧憬和羡慕,看着眼前的一对才俊佳人,笑道:
“一拜天地!天地养育世间万物,不可不拜!”
“二拜先圣!先圣传道布武,带领人族走出愚昧,开创文明,不可不拜!”
“三拜高堂!父母生养之恩,不可不拜!”
“夫妻对拜!从今以后,相互尊重,相互敬爱,不可不拜!”
楚玉和元秀秀依言,一一拜过。
最后,花琳帆俏脸微红,朗声道:“礼成!送入洞房!”
元秀秀被玉女带着,从证源大殿后侧离开,去往洞房——源清阁。
源清阁本是历代万源门掌门居住之所,自楚玉接任少门主后,元清先就搬离源清阁,改住藏经阁中,而源清阁则成了楚玉的住所,便自然而然的作为洞房。
与元秀秀不同,楚玉不能离开,他还需对赶来赴宴的宾客一一敬酒回礼,感谢他们参加自己的婚宴。
酒过三巡,即便内力浓厚的楚玉,也禁不起数百杯佳酿的摧残,在敬完所有人后,脑袋已经昏的不成样子了。
宴席末尾,楚玉晃晃悠悠的离开证源殿,在一路的恭喜声中,回到了源清阁。
推开门,楚玉发现元秀秀正端坐在大堂中,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出表情,但是白嫩如葱的小手正转着手指画着圈。
楚玉微微一笑,拿起桌上木盘中的金玉喜秤,轻轻挑开了元秀秀的红盖头,露出一张雪白如月光,清秀似新绿,貌美甚花朵的微红俏脸。
“相公!”
元秀秀贝齿轻启,带着一抹害羞,带着一抹喜悦,带着一抹忧伤,带着一抹忐忑,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壶,用内力震荡一翻,茶壶瞬间变得温热起来。
元秀秀慢慢倒下两杯浓茶,道:“相公,喝交杯酒吧。”
说着,元秀秀将一杯茶杯递给楚玉。
楚玉接过茶杯,与元秀秀胳膊挽着胳膊,一口闷下。
浓茶带着温暖和苦涩,漫过味蕾,浸过喉咙,沉入身体。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元秀秀双眼朦胧,轻声说着,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没错,从今以后,我跟秀秀就是夫妻了!”
楚玉将元秀秀拥入怀中,在元秀秀的惊呼中将其猛然抱起,向着睡房走去,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现在,就让我们做些新婚之夜该做的事情吧!”
元秀秀闻言,脸色粉红,悄悄的将脑袋埋入怀中,像只恬静的猫咪,唯有不断跳动的睫毛,显示着她内心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