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听了,觉得很在道理,便问道:“那墨家的非攻为何却行不通呢?”吴安道:“这天下的事情十分复杂,但人欲所在,每个人都想把天下的财富都据为己有,帝王也是如此,人的欲望从来没有极限,于是用贸易的方式弄不来的,便只好去抢夺了,比如说先帝时派李广利远征西域,去夺那汗血宝马便是,匈奴人那里也是如此,因而,靠克制人欲去讲非攻,终究是难行得通的,愿望是好的,可是如何实现却难,其实对暴力,怕是只有制衡的方式才能更便利,”
“制衡?”刘贺不太明白了。吴安道:“就是兵书上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几个方面都平衡,大家就轻易谁也不敢动手打仗了。”刘贺点点头,“这个有道理!”
另外,吴安告诉刘贺,其实盐铁专卖也好,不专卖也好,关键在于得能够有人能够制衡朝廷的权力,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否则即使盐铁专卖之政废除了,朝廷仍然可以去搞茶叶专卖,粮食专卖,食油专卖、木材专卖等等,只要朝廷不受牵制,这只管不住的手总会想办法刮尽天下之财的,借口永远能找到。
果然,边关便不太平了。如今,老单于已经去世了,这个和汉武帝几乎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死了之后,长子继了位,便是乌夏单于。但母后与小弟弟的势力仍在,老臣卫律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便给他出主意,告诉他,匈奴人重的是战功,如果要排除其它的势力,只有打赢一场战争才好。这样他在匈奴人中的威望就高了,权威也就建立起来了。但也警告他,与汉朝的战争却也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因为一旦战衅一起,双方便争夺不休,汉朝的军队虽然战斗力不如匈奴,但他们人多势重,而且国力要比匈奴强大得多,这虽是条路子,但得要有十分把握才可行。乌夏单于便找来了伊势顿商量。
伊势顿这几年一直希望汉匈奴之间能够和平相处,他自己也深知,武帝时几次远征匈奴,双方虽然有输有赢,但都损失巨大,匈奴人虽说是逐水草而居,机动性强,战斗力强,但却是人口少,而且生产非常脆弱,一遇草原上所说的黑灾和白灾,便可能牛羊一夜之间全都倒毙,连吃的都没有了。如果和平相处,可以找汉家的朝廷救济些粮食,才可能度过难关,但双方一旦陷入战争状态,对于匈奴人来说,损失也是十分巨大的。因此,乌夏单于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十分迟疑,这轻易挑衅,结果很难说。但又不好一口否定,但想去汉地看看再说。于是,他建议,自己再以觐见新帝刘弗陵的名义出使汉朝,探一探动静再说。乌夏想了想也对,于是又派出了一个庞大的使团,奔赴长安。不过这次,封斯兰没有在使团之中。
这几年,封斯兰一直在中原汉地与匈奴之间往来。他一方面为哲保打探消息,寻找那西域的驻兵图与玉璇玑,一边查找着自己的身世。同时,他在中原以寻访侠士的名义行走在江湖上,以期交更多的朋友,到时候可以为自己所用。几年来,他对汉地的了解更深了,这次他虽然不在使团之内,但匈奴出使的消息他早已知道,也向长安赶来。
桑弘羊现在虽然听了杜延年的说法,但还是觉得盐铁会议上对自己高度不利,自己总得想些办法挽回这个局面,否则,就算是盐铁专卖不废,自己在朝廷上也会为人诟病的。桑晴儿倒是给他想了个办法,他听说刘贺那里有不少的高人,可以请他们给出出主意。
于是,三天后,刘贺的昌邑王府上迎来了人位青衣小帽的“儒生”自称姓卿,说是受龚遂引见,要来王府请教经书上的问题。刘贺一见,这个来人英俊,但有些瘦弱,他一见便知道是了晴儿,心里喜出望外,但又不想说破,便故意卖关子道:“这位公子,远道从长安而来,想必是有才华之人,小王倒是想知道,卿公子平时都喜欢读些什么书呢?”晴儿暗笑这刘贺故弄玄虚,但也并不在意,便说道:“小人平时喜欢读些杂书,对于正史经书倒是不精的,但如若谈到奇门循甲,算学八卦,地理天文的,在下倒还是读过一些的。”刘贺忽然想到一定要难为她一下,便让人拿来了昌邑国的地图,然后说道:“公子既然精于算学,可否替我算一下我这国里的出产,也便于本王收取租税了,”晴儿道:“这个不难,在下算给王爷便是了,”说着拿出来了随身携带的算盘,便打开了。不到一个时辰,晴儿便算完了,她告诉刘贺,这昌邑国里按十抽一的话,每年可心得到粮谷六百万石。刘贺又问,“那能否再帮小王算一下,如果这王府的开销占了三分之一,救济灾民用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我想用来修城,能修多大的城池呢?”晴儿一笑,又算了一会儿,便答道:“王爷可以修方圆十里的城池。”刘贺又问道:“十里之城如果可以驻扎五万军队的话,那么,我守城的费用当是多少?”晴儿过了一会儿答道:“一个军卒按照一年一万钱的续费,再有一个人三千钱的兵器和铠甲,再加上平均一个人一千钱的日常的训练费用的话,应当有七亿钱的费用。”刘贺一见晴儿真的是算学方面的行家,想了想又问道,“可是钱从哪儿来呢?”晴儿听了这个就楞住了,心想,我怎么知道你钱从哪儿来啊?便道:“我怎么知道你钱从哪里来呢?”刘贺笑了,”你当然知道的啊,”晴儿急了,“我怎么知道?”刘贺拖长了声道:“你当然知道了,因为要从你那里来啊?”晴儿道:“怎么从我这里来?”刘贺神秘的一笑,对晴儿挤了挤眼睛,“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是要来昌邑帮我打点生意,帮我赚钱的!”见刘贺点破了,晴儿便也笑了,”没还想到你还真是个小财迷呢,我爷爷就够财迷的了,不过他是为朝廷打理钱,你这是为自己打理了,”刘贺听她这样说,便道:“其实这人的本性就是贪财的,像你祖父那样只想为朝廷生财的还真是不多,就是在下也真心的佩服,不过,我可不是白请你的啊,发了财,你也有一份的啊,”晴儿瞟了他一眼,道:“本姑娘可不稀罕你的钱,那时只不过是对爷爷的政策不同主张,你还真的以为我要来和你发财呢?”应该是贺正色道:“那可不行,人说话可是要算数的,你既然当时答应了我,便要做了才好,这样吧,明天开始,你帮我王府上管账如何?你祖父为朝廷管账,你为我昌邑国管账,看看哪里发展的快,哪里赚的钱多,你便可以胜过你祖父了,哈哈,你看这样如何?到时候,你把我这昌邑国里的百姓管得比其它地方的都富足安定,我王府的钱也比别的王府更多,到时候你就可以告诉他,他那些什么都想管,什么钱都想由朝廷来赚的想法是错的了,”晴儿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管我原来主张是什么,但我这次来,也是与你商量如何在盐铁会议上能帮爷爷一把了。”刘贺道:“桑弘羊大司农管理国家财政这么多年,而且口才又好,哪里还用得着我来帮忙,我本来可是想给他添乱的啊,”晴儿正经地说道,“我早就听说你府上请了不少的高人,也想请他们给出些主意。祖父虽然可能有些政策不妥,但他对朝廷的忠心却是不二,现在我也不能看着他一生的心血付诸东流,还请王爷帮忙。”说完了正式地对刘贺深施了一礼,刘贺一看,知道不能再开玩笑了,便道:“桑姑娘不要这样,你有难处我肯定会帮,我这个人啊,就是破车好揽债,就喜欢给人家帮忙,不过啊,有时候变成了添乱,那你可不能怪我啊,”晴儿也笑了,”小王爷这说的倒是实话,晴儿只盼你真心帮忙就好。我也替爷爷在这里先谢谢您啦!”
接着,桑晴儿就把朝廷里盐铁会议的情况和刘贺说了,刘贺同时请来了吴安,大家在一起商量。当晴儿讲起龚遂在会上引经据典的时候,刘贺与吴安都会意地一笑。晴儿也讲到了杜延年来府上所讲的话。讲到最后,吴安听说,杜延年说不日就会有好事儿,会出现转机的时候,几个人都想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吴安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过了好一会儿,吴安向两个人道:“我知道了,这事儿肯定与匈奴有关!”他们心里一惊,不知道吴安如何判断得这样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