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金日殚带着赵婕妤和刘弗陵来到了昌邑王邸。之前，他已经安排侍卫们去把刘病已和金赏接来。他知道赵婕妤肯定是有话想要和昌邑太后说，但他担心的是赵婕妤来自民间，有时说话心直口快，昌邑太后倒是不用担心，但如果其中让武帝和霍光有什么猜疑的话，其实对几方面都不是好事儿。所以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能够免生是非才好。但这几个人都是皇亲国戚，地位都比自己要高，自己须处理得十分得体才好。因为武帝和霍光的耳目众多，就象今天的青衣会，武帝怎样知道的，他也十分奇怪，但肯定是其中有人有能力直通皇上的。自己一直上小心翼翼的，也是因为自己知道皇上就是这样的人。
霍光就更不用说了，他对谁都从来没有信任过。其实霍光虽然说在朝廷里似乎一帆风顺，一直得到了武帝的宠爱，但金日殚也是在朝堂上多年，自己知道，霍光一直也在在政治旋涡里混的人。卫青和霍去病最受宠的时候，其实卫青的儿子弟弟等人都排在自己的前面，他自己本来也是边缘的人物，到后来，卫氏失宠，武帝偏信刘屈牦和李广利，他却又因为和卫氏的关系而岌岌可危，这几年，李广利兵败投降，刘屈牦被灭族，霍光的地位似乎直线上升，但问题在于，武帝毕竟已经七十岁的人了，一旦驾鹤西归了，新的皇帝上台，又会有新的外戚取代他，他的命运可能便是又要跌到谷底了，好的还能落个致仕退休的结果，坏的可能就如刘屈牦一样全家覆灭了。尤其是现在，朝堂上下都知道是以霍光为首，那么矛盾的核心都会冲他去。所以霍光几十年来也一直是在颤颤惊惊中活着，这自然养成了他多疑的性格。
赵婕妤见了昌邑夫人，二人年纪相仿，但却叔侄之礼见过。金日殚也领着几个孩子见过礼，便让他们出去玩儿去了。
超婕妤道，“昌邑太妃，其实我平时也是难得机会出宫，今天想来你们也快要离京了，也是找个借口来送送你们。”昌邑夫人谢过了，便问二人道，“听说查刺客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线索，不知究竟怎样？”
金日殚叹了口气，“倒是有些线索了，不过也是很难查的，陛下已经让我过几天就去敦煌去查四海帮的事情，但估计这里面关系甚为复杂，一时想要弄清楚也是不易。”
赵婕妤道，“听陛下说，怕是还是和朝中事情相关。”
金日殚听了兀自一惊，他倒是没想到与朝廷中能有什么大的关联。
赵婕妤说道，“这朝中的事情我也是不太明白的，但陛下昨日回宫之后说道，那些江湖上的人本来过得好好的，轻易连官府都不会招惹，如何做得下这等谋逆行刺之事，如果他们一旦做了，必然是有大人物的指使，而且要去想，现在谁最希望皇上死，皇上死了对谁的好处最大，从这里去想是最方便的。”
昌邑夫人道，“皇上死了，对谁好处最大？这倒是不好猜了。对于我们几个肯定都不会有好处的。皇上如果驾崩了，我不过是从皇上的儿媳变成了皇上的弟媳或者嫂子，贺儿也从皇上的孙子变成了新皇的侄子，都还不如现在和皇上亲呢。你和弗陵变成了孤儿寡母，也定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如果皇上现在有太子在，太子便会即位，但现在连太子都没立啊，如果皇上驾崩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外家也会跟着新皇入主朝廷，你们几位重臣怕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难道说皇上怀疑是……”
赵婕妤点了点头，“我劝皇上不可多疑，那两位殿下虽说是性子不好，但这等谋逆的大事，他们肯定是不敢的，不过皇上还是不尽相信。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都是亲生骨肉，不至于此。”
昌邑夫人也幽幽地叹了一句，“是啊，当年故太子那时，陛下就是中了奸人江充的诡计，致使骨肉相离，”
赵婕妤道，“是啊，我也常劝他，但其实他心里也知故太子里面有冤屈，也修了思子台，但他又好面子，始终不肯明诏天下认错，还故太子和卫皇后以清白。这不，现在连病已的身份都还悬着。我就怕啊，这次如果再有奸人在其中做手脚，可能又不一定生出什么大的变故呢。两位王爷虽说新宠一身，但其实怕到时候连在皇上面前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呢。”
赵婕妤忽然转向了金日殚：“金将军，您去办这案子倒是最好，圣上也信得过您，也能免生些是非。”
金日殚拱手道，“谢婕妤信任，但我也不知道这四海帮一案背后还有什么，一切都得等去后才知道了。”
赵婕妤又说道，“其实陛下年纪大了，又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所知甚少，因此很容易误中奸人诡计的。”
金日殚道，“恐怕也不见得，今日陛下又问起我青衣会之事，而且他连四海帮去过霍大将军府的事情都知道，想必还是有些耳目的。”
赵婕妤苦笑了一下，“这话涉及到机要，但你们二位都非外人，我也卞和你们说了，昨夜，宫门都闭了之后，宫里却被射进来了一封帛书，宦官们拾得了之后，见陛下已经睡下，便来问我，我看了之后觉得事关重大，叫醒了陛下，陛下看了才知道的。这帛书里面提到了大将军府与青衣会有关，但里面写的还是他们是帮朝廷的，后面又说道了昨日白衣人去闹了将军府，陛下这才知道的，”
金日殚愕然，便问道，“这投书的人是谁可知道吗？”
赵婕妤说道，“后面写了，一个叫做杜延年的。而且后面还有好多的阿谀奉承的话。”
金日殚想了一想，对昌邑太后道，“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打球时暗算匈奴人的那个，听说他最近常出入于霍大将军府上的。是过去的杜周的儿子。”
昌邑太后却道，“这等小人，我们还是远离的为好，”
金日殚却说道，“想远离却是未必能离得开的，他最近常出入霍府，但却又把这东西发到宫里来，看来，他与大将军也非全然投靠的。”
但赵婕妤倒是一笑，“可是你们不知道，陛下现在却以这样的东西为意的，因为他现在连大臣见得都少了，那么只能相信这样持捕风捉影式的东西了。因此，我一和他提起民间的疾苦，他便不答语，别人说的，他肯定是更听不进去了。但越是这样，他对人越是怀疑，越是怀疑，便越没有人和他讲真话，他便越会对这样的东西感兴趣，以为别人什么事情都在瞒着他。”
金日殚听了倒不好意思起来，“唉，我现在也是一切都只能凭皇上的差遣，”
赵婕妤倒是笑了，“金将军，这个我们都是知道的，对您从来没有过半点的怀疑。”
金日殚道，“圣上现在这样，奸人便会有空子可钻。”
赵婕妤道：“是啊，我也的担心这个。但我人微言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昌邑太妃道，“现在陛下还是希望陛下能长寿吧，不过现在不立太子有不立的好处，从来都是这谁要是当上了太子，就成了所以人的靶子了。我也想赶紧离开长安，也能远离这些是非。但还有件事情我想在走之前解决，就是贺儿现在的师傅龚遂是个老夫子，学问倒是有一些的，但是贺儿却不喜欢，这贺儿又是顽劣，我想再给贺儿找个师傅，金将军，您看能不能帮我物色一个，既能降服住贺儿的，又能真正传给他些学问和做人的道理的人，”
金日殚道：“这个得容我再想想，现在说是独尊儒术，但这些儒家的经师们却也是容易把人给弄得呆头呆脑的。”
这时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起来。刘弗陵对刘贺道，“听母亲说，过几天你们可能就要走了，我就又没人玩了，”刘贺道，“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写信，有什么好玩的我会告诉你。还有金赏他们呢。”金赏也说道，“我尽量和我爸爸说，让他进时带着我，我就去找你玩儿。”刘弗陵点点头，“唉，总不如我们几个在一起时快活。”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可以向父皇求情，让你不回昌邑就行了，”几个人都道，“这样就最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