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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卖饼

早晨的未央宫里,武帝和勾易夫人以及刘弗陵正在用着早膳,霍光在一旁侍立着。这种场合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

武帝显得有些不高兴,“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大臣的面相互攻击吗?”霍光一边把后面的饭菜递给了武帝,一边答着,“是啊,这几个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桑大人顺着广陵王殿下的话头跟了几句。”武帝不快地,“他说什么?”霍光答道,“也无怪乎就是骡子也好之类的。”武帝道,“他跟着瞎起什么哄!”

另外,霍光忽然象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听说燕王殿下找了些儒家的经师,说要公开讲经。”赵婕妤听了,忽然问武帝,“陛下,听说请来了一些都是名山大儒,要不要让弗陵也去听听?”武帝哼了一声,“宫里不是天天讲吗,谁知道老三从哪儿请来的欺世盗名的酸腐人等,让弗陵在宫里呆着,咱犯不上去给他捧那个臭脚。”勾易夫人不再言语。霍光又说道,“再有,广陵王殿下说是给您老人家祝寿要热闹,从广陵带来了几个外国力士,在长安说要摆擂比武,以壮声势。”武帝又哼了一声,“热闹?他们还嫌不热闹吗!”霍光似乎不经意地说,“二位殿下的孝心倒是难能可贵。”武帝没说什么,但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霍光,“对了,你那匹马就给了刘贺了?”霍光一笑,“是的,难得小王爷喜欢。”武帝一笑,“这小子,倒是有些机灵。”刘弗陵一听到刘贺的消息,忽然冲着勾易夫人,“妈,我也要和刘贺他们一起玩!”勾易夫人转头望向武帝,武帝想了想,对勾易夫人,“也好,还是让金日殚领着他们去玩吧,一会儿就让金日殚进宫。”但想了想,忽而又说道,“遇见燕王那个什么讲学,广陵王那个什么擂台,避着点儿走。再有,现在进京的各路人杂着呢,昨天燕王府上那个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叫金日殚也多长点儿心眼,再有,霍光,你也再查访一下,到底去燕王府上的那个黑衣人什么来路。另外,”武帝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匈奴人来的那个球队不是也在京城吗?让他们也去和你们比一比,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汉家的水平,不过他们匈奴人性子野,不要伤了和气,你去安排吧。”霍光答了一声是,然后站立在一旁。

五月的长安,繁花似锦,细柳轻拂。街头也是游人如织。街路上马车、牛车路人都一派祥和。金日殚带着刘贺、金赏和刘病已几个人又要去郊外游玩。几个孩子坐在车里,而金日殚和几个随从骑马在旁边相伴。刘贺和刘弗陵、金赏以及刘病已又兴奋地拉开车窗,望向车外,刘贺忽然喊,“你们看,那边的胡人!”几个孩子一起向外看去,只见几个吐火耍火把的西域胡人正在街头演示着。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胡人服装的胡姬随行。刘贺不禁感叹,“长安真是繁华啊。”刘弗陵却也幽幽地叹了口气,“繁华我也平时看不到,金赏你应该什么都能看到了吧?”谁知金赏也撅起了嘴,“我奶奶管得严,平时也不让我们上街去。”车厢里气氛又闷了起来。刘贺:“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长大,自己管自己就好了。”

这时忽然外面又有两个人吵架的声音。一个看样子象是卖水果的人大喊,“你凭什么不给钱?”另一个家奴模样的人霸气地说道,“谁没给你钱了,刚才不是给你二十个铜钱了吗?”另一个卖货的说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那个楚国的铜钱二十个怎么能够?”那个农奴道,“楚国的钱就不是钱了吗?我告诉你,我们楚王来买你家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你要是敢不要我们楚国的钱,就是轻视我们楚国,小心我让长安衙门来抓你!”那个卖水果的也怒了,“你们楚国的钱我就是不要,那个成色根本就不足!”一群人在边上围观。

车厢里,刘弗陵忽然问道,“刘贺,你们昌邑国也有自己的钱吗?”刘贺想了想,“嗯,好象也有。”刘弗陵又问,“那和我们长安的一样吗?”刘贺也不太知道,“好像应该一样吧。”刘贺忽然想了起来,“哎,你们几个买卖过东西吗?”刘弗陵自然没有,金赏也摇了摇头,只有刘病已说自己买过东西,有时候外婆让自己去买点儿饮饼之类的,但从来没卖过东西。刘贺问,要不今天咱们做买卖如何?几个人心头一亮。说了几句,刘贺忽然伸头喊道,“金大人,我们要先回府里!”

几个人回到金府里换了衣服,几个人都换成了街市里小商贩的打扮。金日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笑。几个人还要显出差别来,互相看着也觉得有趣。这方面,金府里的仆役们派上了用场,给几位贵公子们打扮得象得不能再象了。临走,一位婆婆还把一篮子饮饼放到了让刘贺的肩上。

几个人于是又来到了西市,聚在了一起叫卖着。但可惜的是其它几个人都不好意思,叫不出来,只有刘贺大大咧咧的叫着,“饮饼,饮饼,一文钱一个,三文钱五个!”其它几个人倒象是他的小跟班了。有人过来,丢下钱,刘贺装做是小贩,伺侯得倒是十分的到位。刘病已在一旁偷着笑。金赏收钱,刘弗陵给货,倒是做得十分的麻利到位。几个孩子偷着笑,觉得十分的有趣。

这时,忽然来了一位小姐,一看打扮,应该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年龄也和他们差不多。扔下了十个铜钱,十分不屑地说道,“给拿十八个,”

刘贺一听,心里不爽,“这位小姐,一文钱一个,三文钱五个,这十文钱,只能给你十五个才是。”

小姑娘立刻不干了,“小伙计,你算过没有,按你所说,六文钱应该是多少个?”“十个,”刘贺十分自信地答道。小女孩问,“那我再给你六文,应该是多少个呢?”刘贺算了算,“二十个,”小女孩笑了,“那便是了,我再减去二文钱,便是减去了两个饮饼,对吧?”刘贺没加思考,答道,“也对,”小女孩儿笑了,“那我给你十二文钱,你该给我二十个饮饼,我拿回了两文钱,你该减去两个饮饼,那不是该给我十八个饮饼了吗?”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金赏先说了,“好像也对啊,”刘弗陵已经开始给她装饮饼了。刘贺想了想,忽然说道,“对个屁!按这算法,她要是拿九文钱,我们就得给她十七个,他要是拿了一文钱,我们岂不是得给她九个饮饼才对了吗?她一文钱不给,我们也得给她八个饮饼了吗?”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来话了。只有金赏萌萌地,“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泥?”

刘贺看了看那位小姐,“这事儿呢,您的算法好像不太对,你不能把我们的折扣反过来算,俗话说,我敬你一尺,你敬我一丈,你要是非得按这九尺九来算,你要是再敬和十丈,我岂不是得再还你九尺九了吗?我们的生意就没得做了,到时候,你再也找不到卖饮饼的人了。”

正在这时,忽然前面的商贩都四散奔逃,一边喊着,“算民使来了,快跑啊,”别人都在快跑,刘贺等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位官人领着几个下人到来了,看着刘贺等人筐里的饮饼,“交税,四文钱,”刘贺回头看了一眼,“啥叫税?”刘病已知道一点儿,“就是给皇上的钱,你们昌邑王府没收过吗?”刘贺笑嘻嘻的,“这个还真的不太知道。”但看了看算缗官,“为啥得交四文呢?”算缗官一脸的不屑,“你这饮饼算一百文,百里抽四,四文,还多吗?”这时那个女孩子反倒问道,“他这一百个饮饼要价一文一个,实际上都是不到一文就卖掉的,你们凭什么收四文呢?”算缗官看了看小女孩,“那你说应该按什么收呢?”小女孩儿不插不亢,“按照折扣价呗,他们实收的就只能是按折扣卖的钱,我这里买他们一个饮饼实际上还不到六分,他们一百个饮饼也就值六十文,也只当交你们两文钱!”几个人都佩服小女孩儿的算功。

没想到缗官大怒,“你个臭孩子懂个什么?按你算法,国家的税还怎么收得上来,我们只按照他们挂出来的价钱收税,”小女孩儿反倒笑了,“这收税本是国家大计,怎么能按你们怎么想就怎么收呢?”算缗官显然已经被她给惹急了,“你个不懂事的小女子,我们怎么收税是皇上说了算的,你也敢插嘴!”

刘贺冲上了近前,“小妹妹说的怎么不对了,这天下人都得讲理才是。”算缗官倒是笑了,“讲理?也用不着和你这般的小人讲,”金赏也冲上来,“不敢和我们讲理就是你没理!”那人提起了鞭子,“看来我真的要给你们找个讲理的地方了!”随后告诉后面的人,“反了他们了,把他们的筐拎到算缗衙门里去!”刘贺急了,问其它几个人,“算缗衙门是干啥的地方?”别人都摇了摇头,只有刘病已多少知道一些,“好像就是管收税是告缗的地方,”刘贺又问,“什么是告缗?”刘病已说道:“就是谁要是被告偷了税,就把财产都充公,一部分奖给告发的人。”刘贺恍然大悟。偷偷对金赏说,“好啊,看如何把你们家的财产都给充公,”金赏瞪了他一眼。

算缗官拿着鞭子指着几个人,“你们几个都跟我走,还有这个小女孩儿!”没想到小女孩儿硬气起来,“我来买饼的,凭什么跟你们走!”算缗官实际上最生气的反倒是她,因为她的话让自己最为难堪,“让你走你就走,少废话,就是你带头扰乱算缗!聚众闹事!”小女孩儿倒是镇静,“我就不跟你们走,你仗势欺人,你才破坏国家法制!”算缗官急了,“你们走不走?你们要是不跟着走,我可不客气了,”手里举起了鞭子。

这时忽然跑来了一位老人,原来是桑弘羊。算缗官一看见桑弘羊,马上拜倒在地,“桑大人好,这几个人聚众对抗算缗,请大人明查!”桑弘羊象是没见到他们,跑到了小女孩儿前面,“晴儿,让你出来买个饼,你怎么跑到街上胡闹,赶紧跟我回去!”原来这个桑晴儿居然是桑弘羊的孙女。女孩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慌,“爷爷,我哪里是胡闹,这几个算缗官算得不对,硬要欺负他们几个卖饼的,还要把我带到衙门里去!”桑弘羊望向了刘贺他们几个,仔细看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小声说道,“你是,是,是昌邑王爷?”又向后看了看,更加吃惊地看到了刘弗陵,“小皇子?”桑弘羊刚要下拜,刘贺赶紧大声嚷道,“什么王爷皇子的,我们就是街上卖饮饼的,我叫常老大,他是黄老六,你这老头儿是?你是挺大的官吧?”下面的算缗官忽然大声喊道,“你们不得无礼,这是朝中桑弘羊大人!”刘贺接着嚷,“那就太好了,桑大人,您看这算缗官收税不公,您是不是得管管!”桑晴儿也跟着起哄,“就是,他们算得不对,还要把我们带到衙门里去,”桑弘羊也拿不准这几个宝贝到底是哪里的神仙,只好对几个算缗官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走吧,这满街成什么体统,”又对桑晴儿,“晴儿,你也赶紧回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一会儿不是还要去看赛马吗?”桑晴儿倒是不依不饶,“我怎么是丢人现眼,明明是你手下的这些算缗官欺负老百姓!”刘贺偷着向桑晴儿做着鬼脸。桑弘羊又向他们几个道,“几位小爷,接着卖饼吧,老夫多有得罪!”

这时,忽然,金日殚骑着马,后面跟着马车赶到了现场,见了桑弘羊,很是惊奇,“桑大人,您怎么在这儿?”桑弘羊更加纳闷,“金将军,您怎么也到这儿来了,是买饼?”金日殚一看几个孩子,向桑弘羊抱了抱拳,“对,买饼,买饼!”桑弘羊更加疑惑地看着几个人,慢慢地走了。金日殚悄悄地向后努了努嘴,几个孩子一声不吭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几个孩子在车上,忍不住从车窗上向外张望,忽然见一彩楼扎的气势非凡。而且上面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力士在上面站着,刘贺心想,这大概就是广陵王的擂台了吧,可惜皇上不让看。但回头一想,不看也罢,不如这样几个人自己玩耍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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