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下去，我还不能死。”反复呢喃着这句话，濒临死亡的菲尔特突然有了光感。
死了会怎么样？菲尔特不知道，反正一眨眼的事儿。
但卡尔的命还在自己手上，我已经，不想再体会那种绝望了……
只要！只要自己撑过去！把这个水晶镶嵌在他的胸口，他就一定能活下去！
在明确的知道未来走向的情况下，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
该死的痛觉！该死的意外！
在这绝望的时刻，菲尔特突兀地忆起了自己对卡尔的评价——他是一个表面很粗犷，但内心十分感性善良的人呢……。
“啊！该死的意外。”把火红色晶石尖锐的一端对准自己手臂猛地刺了下去，一声低沉的痛哼，迷糊的神智突然有了短暂的清醒。
那股内心中的求生之念再一次被点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本身就是燎原之火？
“如果说，在元素魔法上没有天赋，那换一种魔法修炼不就好了？你不是总说魔法种类多如繁星吗，你还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果然蠢啊！”
几年前，还正值青年时期的卡尔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扫了扫周围分散在空气中的五色球体，摇了摇头，转过神看向憋红了脸也无法引起一丝元素共鸣的菲尔特如此说道。
“咳咳咳咳，你说的真******容易，要是事情真的像那样就好了，除了元素魔法以外，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所有的魔法都被定义为邪术，我去哪找正规的冥想方法，法术卷轴，职业教师，进阶方法啊？要不你帮我找算了哈？”
咳嗽了两声以调整呼吸，菲尔特恶狠狠地盯着卡尔，极为连贯地一连串报出一大堆令卡尔头晕目眩的名词，随即有些神色黯然地翻起了一旁石桌上的一本“元素魔法与元素指引”。
卡尔一缩脖子，悻悻然不再说话——现在菲尔特正在气头上，再这么说下去自己连晚饭都没得吃。
“不对啊……为什么我的情况不符合综上所述呢？”
菲尔特熟练地翻到了那页已变得皱巴巴的“元素亲和度简介及增强方法”，一字一字地看过去，脑中思绪混乱。
元素亲和度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也就是俗称的天赋，元素亲和度如果要增强，则只能依靠不断使用元素魔法，而不同的元素会排斥彼此，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魔法师都只能专修一门元素的原因。
而元素亲和度本意其实就是元素喜不喜欢你，即使人们统一认为元素是没有感情的，但这种说法还是得到了官方的认可——也就是说，是一种元素自带的一种近乎本能的亲近。
理论上元素不会排斥任何生物，他们只会排斥彼此，火与水就是典型的例子，但在菲尔特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菲尔特的错觉，所有的元素都在躲避他，不愿接受他的掌控，甚至在菲尔特的感知中元素可以说是隐隐地在畏惧他。
这就让人疑惑不解了，现实情况完全颠覆奥德姆众位大魔法师毕生总结的理论，这对战士来说不算什么——毕竟遇事不决莽一波是战士的本性，但对于一个理论至上的法师而言可就致命了。
这代表他们所依靠的经验已经不管用了！
“真特么的不靠谱。”
菲尔特咒骂了一声，把书本丢在一边，做出闭目养神之状，但心中疑惑着卡尔这个话唠如此之久了，居然没说话。
“算了，也许你说的真的是我的出路也说不定。”
看着面有愧色的卡尔正抓耳挠腮，脸上一副想说也说不出来的表情，菲尔特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吃饭去吧，我不还能做点药剂吗。”
哎，卡尔怎会知道，奥德姆的所有元素魔法以外的“邪术”几乎都被牢牢控制在魔法协会的总部内。
“恶魔的法术，会毁了这个世界。”
这是当初最强大的法师，也是最伟大的预言者——莫瑞尔·希卡所说的话，作为魔法协会的创始者，他把自己的生命化作一个法阵用以守护那些被收集而来的“邪术”。
那是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法阵，名曰“守护”。
就光是这一个法阵就足以断了菲尔特的念想，更不用说禁书馆周围那聚集了整个世界上超过一半的魔法师。
“绝对会死。”
对自己生命毫不珍惜，但卡尔不同，他的潜力无边，即使透过药力也能清楚地明白——他说不定是一个能触碰到半神门槛的战士。
“就为了你！世界上第三个关心我生命的人！我愿豁出一切，若今天我不能成功，那，我的灵魂就该罪无可恕！永堕地狱！”
回忆远去，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这一切。
自己的意识与精神在那股压迫力之下就仿佛一艘孤帆在滔天巨浪中摇摇欲坠，就算能再撑一会，也不可能撑多久，难不成要把希望寄托于缥缈的奇迹？
开玩笑，奇迹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
但是我可以创造奇迹！
菲尔特从未像如今这般自信。
在这滔天巨浪下，菲尔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逐渐碎裂，消散，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越来越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自己要几近永眠了，在透支灵魂的较量下，或许也不能获得胜利……
活下去！
活下去！
在最后的关头，菲尔特的脑中闪过的仍是无法遗忘的身影——一个拿着剑盾的纯种傻瓜。
那个蠢到家的家伙，当初自己帮他摆脱了债主的高利贷之后就缠着我不放，偏要认我做兄弟。
历历在目的回忆，令人感动的友情，那是自己在父母双逝之后所见过最真挚的感情。
替我挡了无数箭与刀，最后还能大口吐着鲜血，摆着手，调整完脸色，笑着对我说没事。
只要有人骂我废物就会拔刀算账，不打到别人道歉就绝对不罢手，最后总是和自己在一群人的追赶下逃之夭夭的蠢货。
也是听见了元素之源就眼睛直冒光，明明是个不爱财的人，却说着卖着值钱的口不对心的蠢货。
如果自己有那个资质，成为一个魔法师，那结局是不是不会像这样。
是啊……如果，有那个如果，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变得喜欢做梦呢。
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吧？
真的，我，错的离谱。
“为什么？我错了嘛？”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好似从远方而来，闻声，菲尔特突然打了个激灵，充斥着恐惧的目光焦急地打量着四周，一幕幕自认为早已忘却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中，那是这一生不可磨灭的阴影。
那十年前的两具尸体仿佛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脚下，那脸上的痛苦与平静，那绝望至极的心灵，空洞的现实，即将重现，这声音，会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是一份难以摆脱的梦魇，死亡在它的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没有必要的执着，单纯的浪费气力。”
“咯咯……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这一点，啊，得到不该得到的，失去不该失去的，重复着不该重复的。”
“即使看透了，也不想放弃。”
“即使受伤了，也不愿停下。”
“你还记得么，我曾经跟你说过的那句话？”
讥讽，感慨，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却让菲尔特感觉到无比的亲切，就仿佛从自己的口中所出一般的熟悉，同根同源的亲切。
“岁月无法抹去的痕迹，继承神格与真名，以无拘无束的形态行走于世，这是，古神古艾斯存在的意义啊，被囚困于牢笼之中，这不该是你的名义。”
“不过，就算已经不是“我”了，不过，你，应该还是“我”吧？。”
那几乎与方才的声音一模一样，语气从感慨，也渐渐变成了诙谐幽默，菲尔特却在后两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丝悲伤，也正是这一丝悲伤，让他把两种声音彻底区分开来。
“答应我，做到它。”
“无拘无束吗？”
“没错......”
是啊，无拘无束，多么令人神往？
那么，这是谁的声音？
这是我的声音啊……
可现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与我何干！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啊！”
“真是伟大的懦弱啊，简直......一模一样。”
“答应我，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