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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北洋时代(4)

当然了,段祺瑞时代最牛逼的派系是安福系。这个派系是段祺瑞为了控制国会苦心经营的,由徐树铮一手操办,王揖唐是核心。总的来说,安福国会是皖系操纵国会的政治工具,他们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以后段祺瑞有什么决议,他们负责通过就成,也省得老段老是请一帮军人大爷过来帮腔。段祺瑞组织安福系,这自然是比他的主子袁世凯高明多了,袁世凯对现代政治一窍不通,对国会除了解散就没别的招了,但是段祺瑞还会拐个弯,知道国会好歹是块招牌,不能轻易砸了,但是又要听话,那怎么办呢?那就自己搞个呗。段祺瑞此举充分说明,即便是北洋的这帮老派政客,也得学会与时俱进,最起码知道在制度的框架里玩猫腻,而不是像袁世凯那样直接把这个制度废了。

安福系在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期间,当然是牛逼得一塌糊涂,以前不管是国民党还是进步党,老大都时不时会给他们难堪。但是安福系不会,因为他们是照着段祺瑞的意思办事,只要听话,自然好处多多。安福系牛逼到什么程度呢?按说这个派系刚成立没多久吧,没想到就能在国会选举中大胜,独占380席,而老资格的旧交通系是120席,研究系更是可怜,才20席——得,大家觉得这正常吗?这是个安福系控制的国会,所以被称为安福国会,这个国会一开,冯段的较量自然就是分出了最终结果。还说啥呢?段祺瑞连总统的选举工具都搞出来了,你冯国璋还能干啥?冯国璋也就只能好像很不屑地,高调地表示自己根本看不起这个派系,然后发表个不参选的通电了事,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傻。

从袁世凯解散国会,到段祺瑞重开国会,而后督军团炮轰国会,乃至今日段祺瑞炮制了个安福国会,这国会的神圣光环也就在这样的闹腾中消耗完了,所谓民主政治倒真是镜花水月,徒有虚表了。在一个老派军人操纵政局,大多数政客都对民主政治不甚了了的时代,民主也就只能如此而已了,这再一次证明,虽然民国的愿望是好的,但终究没有一片合适的土壤。政治是个现实的舞台,所有的幻梦都会在这个舞台上被击得粉碎,比如所谓的民国梦。

狐狸出马

安福国会选出来没多久,就选出来了正式大总统,没有悬念的是冯国璋的离任,而上任的是北洋系大佬徐世昌。让谁出任总统确实段祺瑞也是颇费思量,在前两任总统手下,他居然都曾经被撤过职,没想到找来盖盖章的总统居然一个二个都是硬茬子,谁都不好惹,所以他这个总理当得也是一肚子的火。分析一下原因,一是两个人都是军人出身,既然是军人,处事就相对直接一些,对上同样也是棱角分明的自己,自然容易擦出火花;二是两个人还都有自己的政治势力,黎菩萨虽然在京城没有枪没有人,但国会是他的,而冯国璋就更不用说了,直系的老大果然是个说翻脸就能翻脸的主儿。因此,这任总统必须满足的条件就是首先得是个处世相对圆滑一些的文人,其次必须要没有自己的政治势力,最后就必须拿得上台面,可以压得住场子。挑来挑去,能符合条件的人也就是徐世昌了。

段祺瑞有了自己的国会,当然就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所谓总统就可以只来盖盖章了,但是徐世昌是那么考虑的吗?徐世昌是个老资格的政客,在北洋系中地位颇高,袁世凯死后,他就自认是北洋系领袖了,虽然没有军队,但在北洋系中说话举足轻重。黎元洪和段祺瑞的矛盾是他给调解的,而冯国璋和段祺瑞有问题也让他来出面说和,他要说句话,各方面总还是要给个面子。段祺瑞看重他也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一个擅长调和矛盾的人当然就不会去主动制造矛盾,看来自己的总理可以安安稳稳地干了。

徐世昌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他想让北洋系恢复到老北洋时代的团结局面,而现在的北洋系四分五裂,各有各的地盘,直皖两派虽然还没有刀枪相见,但是照此发展,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早晚的。徐世昌跟袁世凯是多年的老友,在北洋系中也有很深的人脉和影响力,但是这些都没有用,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要对着干,你跟这说和也没有用。北洋系之所以会分裂,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利益,大家都有军队,当然都想有自己的地盘,但是一到分地盘的时候,就各顾各的,谁也考虑不到谁了,段祺瑞只想着他的皖系兄弟,这样处理问题,能让直系的那帮人满意?只要地盘这个问题理不顺,那要北洋系结束分裂就是一句空话,当然,徐世昌只擅长调和短期的矛盾,对于这个总矛盾,他也是无能为力,所以尽管他有这个想法,也天天呼吁,但是压根就没有人理他这茬。

徐世昌对于时局也有自己的看法,他的主张和段祺瑞当然有区别。反正目前为止,段祺瑞总理任上的几位总统,就没有一个是跟段祺瑞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他的想法就是“偃武修文”,说明白点,就是要和谈。徐世昌要和谈,有人理他吗?很不幸的是,基本上没几个人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这跟当时冯国璋说要和谈,然后一帮人响应完全是两个场景。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把徐世昌当成是个空架子,没人认为他这个总统真能控制时局,和谈不和谈他说了不算,只有段祺瑞说了才算。所以,徐世昌在1919年2月在上海召开南北“议和会议”时,居然遇到了冷场,在此之前,他还让各方息战,当然也是没人理他。

我们看到,徐世昌其实是个有想法的政客,他也一直想做点什么对时局有益的事,但是在北洋时代,只有军人才有话语权,即便是徐世昌这样在政坛混了大半辈子,资历人脉已经到达极致的政客也翻不过这个天来。至于其余的文官,更是可以想象。徐世昌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他没有生在和平年代,因为以他的为人处世的修为,在政坛上肯定如鱼得水,也一定可以干出点事业,但是他投错了胎,在这么个乱世,没有枪杆子,说话是不算数的。

但是大家不要认为徐世昌任总统的时代就这么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地走下去了,尽管没有出现前面两次府院的疯狂对决,但是他的任期内事情可是格外的多,北洋系内部的火并,学生们闹事,反正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徐世昌确实很不走运,他在一个错误的时期当了一个错误的总统,所以他就只能忍受纷至沓来的冲击,而最先闹事的是学生。

五四运动

徐世昌在上海开和会,世界劲旅在巴黎也召开了和会,只不过这次和会针对的是全球的众多相关国家,讨论的是怎么建立一战以后的世界秩序。这场从1914年8月一直打到1918年11月的战争最终以协约国获胜而告终,虽然这场战争号称是世界大战,但其实战场主要是在欧洲,规模跟二战也不可相提并论,之所以也称为世界大战,是因为在战争的中后期有些别的大洲的国家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比如美国,比如日本,又比如中国。

我们已经在府院之争中说过有关中国参战的问题了,这里就不再重复了,德国输了,按理说中国也是战胜国了,所以德国在中国胶东半岛的权益也可以收回了?当然没那么简单了,以中国的实力,有资格去打仗吗?中国宣战其实就是凑凑热闹,日本煽动中国参战当然有自己的考虑,就是准备以后在分赃会议时捞点好处。你想啊,日本找人帮英法来打太平拳,英法赢了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日本的好处啊,而且日本需要的对英法而言无足轻重,他们在欧洲没有需求,只是想让他们把德国原先在中国的权益转交给他们。

巴黎和会就这么开了,对中国而言,议题就是有关战败国德国在中国原先的权益问题,按照日本和英法等国的默契,和会决定把德国在中国胶东的权益全部移交给日本,在此之前,日本已经借对德作战为名,实质上占领了胶东。

这次中国也是作为战胜国去参加和会的,去和会的代表既有北京方面的,也有广州方面的,代表团的团长是外交总长陆征祥,团员有施肇基、顾维钧、魏宸组以及南方代表王正廷。既然是南北联合组团,那么摩擦和内讧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也亏这帮人都是知识分子,在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居然会为了小小的名次变更问题闹起来。

这事是这样,原本呢,代表团的名次序列由陆征祥排定是陆、王、施、顾、魏,这当然是照顾了南方代表王正廷的面子,但是呢,等到这事上报北京政府之后,北京方面不答应了,将王、施、顾的序列改成了顾、王、施,当然,这摆明了是给南方军政府好看了。当然,如果这事发展为王正廷为了南方的利益据理力争,倒也还凑合说得过去,但是这事又没那么发展,最后发展为王正廷和施肇基对陆荣廷“出尔反尔”和顾维钧“幕后操纵”不满,要讨个说法。中国代表团闹出了这等丑事,当然免不了让国外媒体奚落一番,而本就看不上中国的豪强们也由此更看不上中国了,真真是国统丧尽,贻笑大方。

当然,和最终的结果比起来,这样的事情就算不得啥了,更可气的是,北洋政府居然还打算签下这个合约,原因嘛,学生们认为是新交通系那仨在搞鬼。当时的中国学生,还是很关心政治的,当得知和约内容后,非常愤怒,北京大学的学生决定举行示威游行。于是,在5月4日,一帮学生就开始示威了,当然光示威也没啥,问题是出了刑事案件,比如他们放火烧了赵家楼,然后还痛打了章宗祥,所以北洋政府看不下去了,开始逮捕学生,进行镇压。

以前我们评价这个事儿,总是认为学生是进步爱国的,而北洋政府是反动腐朽的——理由是,你北洋政府尽干些丧权辱国的卖国勾当,学生们激于一腔爱国热忱,给这些该千刀万剐的卖国贼一点颜色看看,你北洋政府还要打要杀的,像话吗?镇压进步力量,这可不就是反动腐朽吗?现在我们平心静气来看看这个问题。诚然,学生是爱国的,不爱国谁会吃饱了撑的上街游行跟政府作对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但我要说的是,爱国很好,但爱国也要讲方式方法,也不能脑子一热就什么事儿都干出来,简单说,要讲策略。

这帮学生,高级知识分子,但也没比一般人强哪去,一时冲动起来,就打人烧房子——在法治社会这种行为是什么?这叫违法乱纪!违法乱纪应该要怎么办?应该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学生们爱国爱出了格儿,北洋政府根据法律法规依法逮捕肇事学生。大家说,这么干有没有错儿?有人说北洋政府逮人明显不是这个原因啊,他们不就是怕学生们闹事,影响他们的统治秩序吗?这就对了,大家都知道,像五四运动这种大规模群体行动甭管哪任政府都深感头疼——道理很简单,人一多事一大,就不好控制。于是,五四运动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犯了政府的忌讳?政府是不是想着法的要逮个空治治这帮学生?如今学生们打人放火了,闹出刑事案件了,是不是正好给北洋政府以口实?学生们脑子一热,不正好给了政府以镇压的口实吗?怎么我们的历史书上还称赞学生们干得好干得妙干得呱呱叫呢?难不成爱国就可以横冲直撞,就可以胡来了?

搞运动跟干革命是不一样的——搞运动的关键是你得占着理儿,你不能让人有任何借题发挥的理由,因为再怎么说你赤手空拳的也不能跟荷枪实弹的国家暴力机器硬碰硬不是?干革命可以你死我活,可以不留余地,但是搞运动不行,这就是区别。这个问题中国人一直没弄明白,但是有弄明白的,印度的民族英雄圣雄甘地就弄明白了,他的斗争策略叫做“非暴力不合作”,大家可别以为这是窝囊,事实上,这正是弱者和强者对抗最合适的策略,既施加压力又不留口实,依靠恒心毅力而不是蛮干愣冲取胜。

可惜的是,当时的学生大抵都是些脑子充血之后便不管不顾的愣头儿青,他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就认为,他们是爱国的,爱国是有理的,也是无罪的,所以甭管做什么,北洋政府都得顺着他们,因此,腐朽没落反动的北洋政府还敢抓人?这也忒不像话了,这不接着闹他一闹,还当学生是好欺负的是怎么着?于是,事情就闹大了,学生们抗议北洋政府的镇压行动,还联络各地纷纷示威。

事情闹大了,倒霉的就是大总统。徐世昌当时也是焦头烂额,这种事情只要一扩大,就像跑车开动了马力一往无前,想刹车都不行,这次也不例外,尽管他采取了镇压再镇压的方式来试图平息学生运动,但是效果适得其反,事情继续闹大。闹到什么地步了呢?商人参与其中,要罢市,工人最后也参与了,搞罢工——反正全国人民都闹起来了。徐世昌是越想越委屈,这个总统真是当不下去了,这夹板气受的,合着我干什么都是错的?行了,我不干了,辞职!当然了,学生的意思是你干不干无所谓,必须要让曹汝霖、章宗祥和陆宗舆先别干了,这三个人整个一群卖国贼啊,你先撤了他们再考虑你自己的问题。徐世昌也没辙,只能在提出辞呈之前,先免了这三个人的职。我们看到,凡是交通系的,没有一个是好鸟,旧交通系的梁士诒,新交通系的这三位,没有一个不是跟日本关系暧昧的。

这样一来,总算学生们、商人们以及工人们都闹累了,总算稍微消停点了。当然了,最终目的还没有达到,就是拒签,这个工作由几位内讧的外交官来完成,虽然他们因为内讧在国际上丢了丑,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总算还算尽职尽责,最终顺应民心,没有辜负广大人民的一片厚望。

五四运动有什么意义呢?最主要的还是代表着中国未来的学生们开始觉醒了,学生们关心政治,表现出极大的爱国热情(虽然在方式方法上还有待商榷),这说明民气可用(当然,对于北洋政府来讲,这个民气既用不了也用不好)。学生们参与政治,关心政治,这是中国未来改变局势的希望所在,知识分子的觉醒才是一个民族的希望。

东北王

现如今我们谈到东北,最先反应出来的就是两个名字,其一是黑社会,当年雪村唱了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一炮而红,后来有好事者觉得把东北人跟雷锋比实在是对雷锋的不尊重,就将其改成了《东北人都是黑社会》,这一改,大家都觉得是那么回事,东北人可不都是黑社会吗?孔二狗同学写了篇《黑道风云二十年》后成了“别迷恋哥”的传说,为啥别人写黑道小说就不能火,孔二狗就能火?我想,这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孔二狗写的是东北的黑道,而也只有东北的黑道才有二狗笔下的那种味道。其二是赵本山,有人说春晚成就了赵本山,现如今这话得倒过来说,要是哪天赵本山说不上春晚了,估计春晚这个鸡肋真可能没人嚼了。黑社会和赵本山就是一般人了解东北的梁山窗口,可能有些片面,但也就基本概括了东北的风土人情。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管是黑社会现象还是赵本山现象,其实就可以看成是东北历史传统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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