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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逾矩(8)

“这几天我们要陪亲戚,吃的我都亲自给你送来,省着点,我们家穷。”女人在门槛处就不动了,用她那涂满大红色指甲油的手嫌恶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在面前扇了扇,好像屋子里有什么恶臭不堪的恶心东西。

说完,女人将刚才顺手丢在门外的一个塑料盆用两只指头拎着,快速地甩入了破屋灰暗的地面上。

她还在身上抽出了一块花花绿绿的手绢,慢条斯理地把刚才拎着盆子的两根手指在上面擦了又擦,好像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做完这些,女人始终没有给那深深地藏在黑暗的墙角的男孩一个眼神,她连瞥都没有瞥一眼,她扭着腰肢,脚上踏着高跟鞋,自认为妖娆地走了,渐渐消失在杜若的视线。

杜若听到她的话,眼神晦暗不明,这样的父母有,还不如没有。但杜若想着想着刚才女人的行为,一直觉得十分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杜若好像突然忘记了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

杜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结果一拍下去,发现掌下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完了!变蠢了,忘记自己是灵魂体了。杜若苦笑着想到,心里暗自打鼓,这个任务中自己太丧失警惕了,以后一定要注意。

正在杜若神游天外时,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男孩动了,他抬起了那张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庞,那颗琥珀色的眼珠就像真的玻璃珠一样,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情绪,他骤然弯下身子,伤痕累累的小腿和刚止住血的膝盖又一次无情地接触到了地面,他如同生活在亚热带雨林的爬行动物一样,匍匐地艰难前进着,瘦弱而营养不良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弯曲,伸展。

灰青色的手指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渗出了少量的血液,男孩的干裂灰白的嘴唇随着他的动作不住的颤抖,随着男孩的动作,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的痕迹。

男孩一次又一次的挪动,干瘦的像枯枝一样的手在他的努力下终于够到了女人漫不经心地扔过来的塑料盆,杜若凭借着门处传来微微的光芒,看清了里面所谓的“食物”。

脏兮兮的浅蓝色塑料盆如同垃圾桶里的破烂,上面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裂缝,盆子里装着几片烂菜叶和一些馊了的米饭混着不知是不是炒菜剩下的油,里面还有不知是什么的、混浊的水,看着能让人反胃。

杜若看清盆里的“食物”后,摇了摇头,看向男孩。

男孩用苍白无力的手抓向盆里,似乎想要抓出里面的烂菜叶,但他失败了。

他的手像是一个无力的夹子,但他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一样,机械地、面无表情地将成功抓到的有着虫蛀的菜叶,送进他的嘴里。

男孩维持着咀嚼着的动作,像是尝不出烂菜叶生涩难吃的泛着的苦味,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是在竭力填饱他已经饿得毫无知觉的胃。

杜若偏过了头,盯着墙壁发起了呆,似乎是不愿意看男孩这样可怜又可悲的行为。

男孩的动作还在持续,直到他将盆子端起,把那些不知是否干净的液体统统吞进了肚子。

他才沉寂下来,在那昏暗的光下,呆呆地、像是没有呼吸了一样趴在了地上,衬着迟暮的夕阳,让人无故地想要落下心酸的眼泪。

正在沉思的杜若倏地回头,好像突然抓住了关键,紧闻着破破烂烂的木门,铜锁摇摇欲坠,木门处隙了一个小缝,屋外的夕阳散发出的光辉洒进屋内。——门!门没有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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