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出生那年，宋室大举攻汉。杨某和夫人无奈之下，只能将四郎送至后方亲戚家里。从他出生后，我有四年没见过他，也只有在他刚出生才抱过他。直到四年后，战事暂时平定。我和他母亲才能接他回家，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团聚？我冷笑不想说话。跟他说话，累！
“子汉殉国后，他的夫人也殉了他。他的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把那孩子带回杨家收为义子。八郎和四郎很好，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这两个孩子，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也是一起、被宋军抓走的。”
嗯？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以为我被这个事惊到了，解释道：“宋室进攻，我们走漏了消息，陷入了包围。宋军攻势很猛烈，我和夫人只得边打边退。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郎和八郎就不见了……”
我坐在他面前，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流泪。
那漫天袭来的鲜血，周围不断的杀戮，那两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孩子……
我靠在椅子上，真想问他一句，当初为何带两个孩子去战场？
“后来才知道，他们俩被宋军抓走关在质子营里。我发动偷袭，夜间偷袭宋军军营。我找到八郎后却没找到四郎，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他居然说不下去了，低头不想让我看见他泛红的眼睛。
庆幸他低头了，不然定会看到我眼中的泪。
喉间很酸。
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我问：“杨将军与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原谅八公子忧心兄长以致犯下的过错吗？”
他自然听明白了我的讽刺，盯着我的眼睛：“不完全是。”
还好已经调整过来了。
“徐少爷一定听延平说过，你长得很像四郎。”
“嗤。”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杨将军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我怎么可能……不，杨将军您的儿子一定是国之栋梁，怎会是像我这样的满身铜臭的人呢？长得像？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他沉默很久，最终说：“也许，是我弄错了。”
弄错了什么？心怦怦地跳。
“四郎是很乖的孩子，从来不多说话。但是很爱护兄弟们，也很尊重长辈。他的字写得很好，他娘教他吹埙，他学得也很快，是很聪明的孩子。”他喃喃道，“你不是四郎。如果你是四郎的话，你不会对八郎说那样的话。当年他把八郎当亲弟弟看。如果你是四郎，你应该早就想办法告诉我你是谁……”
“杨将军看样子很在乎四公子啊！”
“他是我最愧疚的孩子。”
“因为你丢下他了？”我用碗盖扒拉着碗里的茶叶沫儿，问出了萦绕新投运的问题，“我想问个问题，若是当初杨将军同时看到了杨八郎和杨四郎，你会救哪一个？”
他完全没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难道在杨将军的心里，亲生儿子还比不上义子吗？啊抱歉，我忘了。杨将军说起过，四公子从一出生就被你送到亲戚家里，可八公子是你看着长大的吧？”
他点头。
我大发感慨：“难怪啊！我以前就听过高门大户有去子留母一说，原本还不信。因为我觉得亲生的比抱来的强多了。不过今日，杨将军一席话倒是让我相信了老辈人的一句话——养在身边的才是亲生的。”
他眼中忽现怒色，“不！不是这样！四郎，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他很聪明，我教他枪法，他很快就能学会；他娘教他吹埙，他也学得很好。他那几个兄弟都没有他那样的聪明……”
“杨将军是想说，因为杨四郎聪明，所以你才喜欢他？若是杨四郎很笨，您就不会喜欢他了？是这个意思吧？”我谦虚地问。
“你胡说什么？！四郎是我的孩子！无论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
“只是亲疏有别，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