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被冻醒了,一颗颗流星滑过寒冷的夜空。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流星,明枫恍然之间感觉到了命运的无情雨短暂。有些人、有些事、爱也罢、狠也罢,积极也好,消极也好,当许多年后,人们回首往事的时候,总会发现那不过是人生路上短暂的一瞬,就如同窗外转瞬即逝的流星。女儿出生不久之后,六子力劝他出来闯荡,但继父刚刚去世、女儿又小,故而没能出来。现在虽然出来了,但生活的重担却也压在了身上,他还能扑腾起来吗?看着身边隔壁床上熟睡的六子,明枫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生的路仅有一条,这一刻,他才认识到,也许自己的路早已在许多年前,静琴与自己分手,自己被迫退学的时候终结了!
不服又能怎么办,这就是生活。
生下来,活着。
仅此而已!
在六子的介绍下,他顺利的进入了焦化厂,成为了一名烧炭工人。他每天的工作任务是将高炉里扫出来的成品焦炭用小车子运到库存区。
简单,周而复始。
他的月工资是三百多元,被国家单位里额公务员还高。每当灼热的焦炭炙烤着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脸颊、他的四肢时,他想到月底那三队多块钱的工资,总觉得那是非常值得的。那些钱可以补贴家用、可以当做儿子上学的学费,结余的部分,存下来还存到银行,为以后做打算。
是的,以后,他想到了以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绝不会仅限于此,他总得做点什么,他需要改变。
从整个社会大环境来看,那的确是一个梦想者的年代,沉浸了三十多年的非公有制(官方的叫法)在此时再次浮现在了历史的面前。许多许多有着官方背景,非官方背景的野心勃勃的冒险家离开国有单位,下海经商、创办工业,用自己的梦想与脚踏实地的努力成就了一个又一个传奇。那个时候,常水沟所在的景宁县如同大多数山西北部的县市一般,戴着需要国家扶贫的“贫困县”的帽子。然而就是在这个国家级的贫困县里,却在九十年代里出现了数十个富可敌国的大富翁。以至于许多年后,全国的媒体聚焦于海南三亚的“豪华婚礼”或是“海天盛筵”的时候,景宁人民依然能够在各种视频、图片或是文字间嗅出那些有着景宁背景的煤老板的味道。他们有多少财富,当初的景宁人没有计算过,之后也很难有人予以计算,那是一个煤炭资源而引发的灰色地带,无人能够计算,也无人敢于计算。
每次下班之后,明枫喜欢坐在工厂门口不远处的河边思考。他的远处直插云霄的烟囤将浓浓的黑烟送入已经难见蓝色的天空。熊熊的烈火下总会有下一班工人不断的洗煤、烧煤、搬运焦炭。他面前的河流早已因洗煤变得污浊不堪。
这是一个怎样的环境,他感到茫然。数十年前人们疯癫于狂热的政治,此刻喊着“去你妈的政治”,全然的投入到了对金钱的追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