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庙进校园的过程颇具戏剧性。
那正是沟里人反对沈贵缩减学校规模最为激烈的阶段。某一次他集中家长、学生和领导干部(主要是村里和林场的)宣布自己想法的时候,初三年级即将毕业的学生大胆的从人群中站起来,说了一句:“领导……你这样弄下去何时是个尽头,莫非你还要将玉帝请回这校园”。学生说法这一句的时候,整个会场立马安静了下来,盯着面红耳赤的沈贵和大义凌然的学生。许久许久,沈贵缓缓道,“这位同学,你叫?”
“林甄。”
“那个村的。”
“梅花落。”
“好,林甄同学,谢谢你提醒,我还正有这个打算。”
他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会场的人们惊异的看着上了年纪还不算太老的支书。
“你……”林甄变成了愤怒,用手指着会台上的沈贵,久久无语。
“你什么……你可以走了,从此常水学校不再欢迎你……梅花落的林甄。”说这句的时候,沈贵差点将“梅花落的林甄”咬到牙缝里。
“你会后悔的。”说完这一句,林甄头也不回的决绝的走出了会场。
“常水村委会从不会因开除你这样目无尊长、没有礼教的学生而后悔……”他说这话的时候,林甄早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郑纪、王玉兔等村里的领导看着情绪失控的沈贵暗自捏了把汗,明枫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什么都没说。尽管很多人把目光投向了他,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
就在那一刻、一些叫做“历史”“时代”或是“人心”的东西开始悄然动摇,只是身处其间,权利达到巅峰的沈贵还未意识到,乃至许多年后,常水村已荒落到近乎无人,沈贵面对着各种断壁残垣,依然无法认清那些悄然变化的东西。沈贵接替父亲成为常水村的一把手,是在六十年代初期,那个时候没能战胜饥荒的沈世雄陷入了绝望的边缘,于是把位置让给了当时满是理想、雄心勃勃的儿子。只是随着岁月的变迁,一些叫做名利的东西彻底扭曲了一个满是理想与雄心的年青人。于是当改革春风遍布华夏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常水村已经在沈贵的带领下,失去了跟随时代的决心与勇气。那是常水村最为黑暗、独裁的时代,沈贵名义上市村支书,可实际上已经成了掌握常水村生杀掳掠的土皇帝。明枫的短暂上任曾经给这个村落带来过一丝变革的希望。可那希望就如同他那短暂的任期一般,还没开始绚烂便陨落了下去。与之一起陨落的还有属于教育领域的常水学校。
玉帝的排位从村外的山洞请进常水小学的时候,人们已经丧失了反对的决心、信心、勇气或是兴趣。
也就是那个时候,明枫回了梅花落的母亲家。
“甄子,三舅已经给你找好了乡里的学校,过几天你就可以去了。”见到侄子的时候,明枫迫不及待的把自己许多天来努力的结果告诉他所喜爱、欣赏的侄子。
“三舅,谢谢你……不过我不想去了。”
“你……你不学习……想干什么去。”带着些许的歉疚明枫小心翼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