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烟雾从女人泛黄的牙齿间喷了出来，女人若有所思的吹了吹弥散在眼前的烟雾，若有所思的看着堤坝不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坳，游离到了某个不属于眼前的世界，“我叫东方红，姓东方名红，这名字是我那死鬼老爹东方阳明取得……上山乡下那会他从上海来到阿坝，认识了我娘德吉梅朵，然后有了我，德吉梅朵•；东方红……后来，我爹走了，我十多岁的时候，‘改革开放’‘平反’‘返城回流’什么的，总之特流行，我爹就被那些概念招魂似得招了回去……我爹回去之前，那个叫情真意切啊，情真意切的拉着我娘的手，抱着我，喊着眼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重复着说回城安顿好以后就去接我娘，接我……后来，我跑去上海找他，那杀千刀的东方阳明有了新的家庭，我就哭啊，闹啊，他说，‘梅朵，你别这样，你听爹解释……’之类的话，我没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海，你说我傻不傻，我那会真傻，是不，我就是一个傻逼，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尤其是当了官的，有了钱的……真为我娘感到不值……还什么民国大家族、世代书香门第，就一狗屎？真为我娘感到不值……”
“你孩子，你孩子怎么喊你娘？”看女人处于过去的追忆中，估计不会一下子讲道她的表妹，她不失时机的打断了女人的追忆。
“奥，这个……她们怕我那天跑了、被公安局带走了，寻死觅活了……”
“她们故意疏远你和孩子？”
“差不多吧！”女人有深深吸了口烟，“这帮傻逼，以为不让孩子叫娘，孩子就不会认妈？我要了那天真走了、寻死觅活了，孩子就不会想妈？改革、开放是身子里掉出去的肉，血浓于水，是她们这帮傻逼能离散的吗？是啊，这帮傻逼真好笑，我给他们生孩子了，改革、开放，你说说多好的两孩子……有孩子了，我真的没用了？要死我那天真的跑了、寻死觅活了，就她们那怂样，是带孩子的料吗？”
“是啊，没有什么比母子之间更亲。”
“是的，就是这个道理，姑娘，你很聪明，能领会我的意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聊天。”
“呵呵，姐，你过奖了，你看咱们，你、我、我堂妹，还有这沟里不知多少和我们一般遭遇的外地女子，我们不相互理解，谁能理解呢！”
“……要不是，要不是两个孩子……要不是改革、开放……姐宁可死……”女人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姐，别这样，你看你还有两个孩子，有寄托，千万别这样想……肯定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只要我们活着，肯定会好起来，肯定有办法的。”说着，她将女人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对方的整个身体，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朝她压了过来。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饺子无比的坚强，她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