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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西行列车(01)

夜幕里,月色下,火车缓缓向前行驶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面是路,后面也是路,就在这种无所谓起点,也无所谓终点的逃亡中,明枫感觉到自己被遗弃在了时间的荒原之中,出了身边睡熟侄女李世颖,明枫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点真实。呱嗒呱嗒的铁轨声更加凸显了夜的宁静,也时刻提醒着自己正一路向西想着不知名的终点继续逃亡着。远处的山崖上,几只狼发出悲鸣的撕嚎。

突然一幕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那一年,他十二岁,开始在常水村读书,星期天的旁晚,七八点种的时候,他不顾母亲的叮嘱非要去上学,父亲、大哥、二哥谁都没有空送他,于是当时脾气还十分倔强的他选择一个人走夜路自梅花落去往常水村。临行前母亲反复叮嘱他走安全的大路,但他还是走了小路,翻过山头,进入常水村与梅花落中间的森林地带时,他看到了十只绿悠悠的眼睛……那是她平生第一次遇见狼,也是她所有和狼打交道的过往中最危险的一次。那次危险的遭遇中,若是没有母亲临走给他带的腌肉、熟鸡蛋(那是家人不舍得吃给他准备的),他的生命很有可能会终结在十二岁的年纪。狼跟上他,开始围攻他的时候,她急中生智,扔下了两块牛肉一个熟鸡蛋,进而扔下了第二份,第三份。狼最终跟到村口的,他陷入绝境、无计可施的时候,拿着手电筒的沈静琴实时拯救了他……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她总是陷入一种对狼的恐惧之中,这种惧狼的情节一直延续到了他的血脉里,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她面对诸多困难时,总是委屈退缩的性格。她本可以和二哥一样等着警察来,勇敢的面对,但他逃了,他选择了逃离。想着这些的时候,他恍然觉得人生短暂且如梦如戏,那些原本以为一层不变的事情或是情绪总是在不轻易之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变化。许多年之前,他不曾想到她心爱的静琴会远离,许多天之前,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因炒大豆的生意而暴富,更不曾想到这样的暴富带来的不是更好的生活,而是颠沛流离的逃亡。即便是颠沛流离的前一刻,他都没有想到她的侄女会想和她一起走,而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她。当然爬上这列火车之前,他也没有想到会爬上这么一列去往西边兰州或是其它地方的火车

人生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性。

这是他或者侄女世颖所期许的吗?还是害怕的。换做是多年前,哪怕是两年之前,最多只去过龙城的他,甚至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走出山西去往一个陌生的地域,还带着小自己许多岁的侄女。但这一切发生了,就在此刻,在呱嗒呱嗒的火车上。火车向前行驶着,在静谧的夜里,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漫天星斗,照亮了深蓝的夜空。他恍然想起来了侄女熟睡前给他讲的《挪威的森林》,侄女说,在《挪威》的结尾渡边给绿子打电话的情境和他们现在非常的相似,不过不同的是渡边的身边不论是直子还是绿子都空无一人,但她的身边有自己。他听侄女说到哪一句“还好,我身边有舅……”的时候,一种莫名的东西涌上心头,不过没敢多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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