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飞逝而过。
一天早晨,赵纯匆匆忙忙来找到我们,给我们送来一个食盒,对我们说道:“这是丞相府新来的厨师做的一些糕点,丞相大人让我送些来给两位尝尝。”说完暗示我们注意盒中的糕饼。
赵纯走后,我打开食盒,食盒内装着三块莲蓉酥,我掰开最上面的一块,只见酥饼中间夹了一张纸条。我打开纸条一看,纸条上写道:“岳飞父子被十二道金牌招回,延途被金兵数次袭击。岳飞父子回京后,即被收押。”
我把纸条递给张阳,张阳看完后,在灯火上把纸条烧毁,说道:“哥们,这该发生的事还是躲不掉。”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静观其变吧!”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转眼已到小雪节令,天空中雪花纷纷飘落,冷气森森的牢狱内更显得阴冷。雪,越下越大,一连几天都末停。风雪卷着阵阵凄凌的尖啸声吹进开封,仿佛无数冤鬼在哀泣。迷茫的风雪中几个衙役正押着三个人,拖着沉重的脚镣向开封府走来。三个人越走越近,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岳飞。
我忙推开门,跑上前去紧紧拉住岳飞,大声喊道:“大哥!”
岳飞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似乎想不起我是谁。我这才发现岳飞双手到处是夹棍的伤痕,破旧的棉袄下,内衣上的斑斑血清晰可见。
我冷眼扫视了一遍周围的衙役,冷冷地问道:“是谁把我大哥打成这样的?”
几个衙役吓得连忙告饶道:“李大爷,不…不…不…不是咱们,我们也刚把岳大爷从刑部大狱接过来。”
我和张阳把岳飞扶进监房中,张阳忙在碳盆中加了些炭火,过了好一会,岳飞才开口说道:“两位贤弟,让我回自己的监舍去吧。”
我向岳去问道:“云儿,是谁把我大哥打成这样的?”
岳云眼中渗出几滴泪水,说道:“我们被圣上用十二道金牌招回后,秦桧就以通敌、谋反之罪将我们拘捕。我们被带到刑部大狱,秦桧派万俊呙审讯我们。父亲拒不认罪,那万俊呙竟对父亲动了酷刑,万俊呙那贼子几乎把所有刑具都用到了父亲身上……”岳云话没说完,已痛哭起来。
张阳向站在一旁的两个衙役喝道:“还不快把镣拷打开!”
两个衙役慌忙拿出钥匙,打开了三人身上的镣拷。
看着眼前这位昔日叱诧风云的将军,如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我心里万分难过,双眼不禁被泪水模糊。
张阳转身对站在门外的一个衙役大声喝道:“还不快去打酒、买肉!”
衙役吓得连声称:“是!”
岳飞却只是呆呆地看着炭盆内赤红的火光,机械地说道:“送我回监舍!……”
过了一晚,我和张阳去探望岳飞,岳飞见到我们,忙向岳云问道:“我那王横兄弟呢?”
岳云悲泣地说道:“父亲,王横叔叔已被秦桧的家奴秦彪暗算身亡了。”
岳飞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阳蹲下身,对岳飞说道:“大哥,在这开封府内,若还有谁敢动你半根毫毛,我就将谁的脑袋掰下来。”
岳飞看着张阳发了一会呆,摆了摆手,说道:“不可!不可!”
几天后,岳飞的刑伤和神智恢复了很多。我坐在岳飞身前,向岳飞说道:“大哥,你知道这次入狱后会有什么结局吗?”
岳飞不以为然地说道:“岳某此生精忠报国,以匡扶大宋河山为己任。此番被奸人所害,自知结局只有一死,但若我死,秦桧必成万世国贼!”
我抬头看了看岳云和张宪,两人也重重地向我点点头。
张阳大声说道:“大哥,难道你就任由秦桧那厮宰割吗?”
岳飞苦笑道:“贤弟此话诧异,岳某人心里明白,此番是圣上要我死,只不过是借秦桧之手杀我罢了。虽然我心如明镜,但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阳颇有些生气地说道:“大哥!你怎么就这么愚忠?”
岳飞深沉地把眼闭了一会,缓缓睁开,说道:“岳某人一生忠义,无论圣上把我怎么样,我也不能有负这忠义二字。”
听完岳飞的话,张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沉思了一会,对岳飞说道:“大哥,不瞒你说,我和张阳都来自未来,我们知道整个大宋朝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宋高宗这昏君和秦桧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将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于你。我和张阳留在这开封府内,就是等着把你救出去,远走高飞。”
岳飞听完我的话,并不惊奇,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早知二位贤弟来历非同一般,二位贤弟的好意愚兄心领了。但我心意已决,还望两位贤弟成全。”
岳飞的话让我极为恼火,我按捺住性子,指着岳云和张宪说道:“大哥,纵然你可以尽忠而死,但你也要张宪兄弟和云儿陪你一起去死吗?云儿才十九岁啊!”
岳云突上走上前,跪倒在我面前,说道:“叔父,你对云儿的大恩大德云儿今生无法报答了!云儿陪父亲尽忠心意已决,望叔父成全。”
我忙把岳云扶起,气得重重一跺脚。
张宪见我生气了,忙说道:“宇驰兄弟,我想大哥为这大宋江山立下这诸多汗马功劳,圣上也不会把大哥怎么样的,就算是将功顶过,这功也大于过了。如果圣上一定要治大哥的罪的话,那这当今圣上也就会成一代千古昏君。”
张阳没好气地说道:“这宋高宗本来就是一代昏君!”
转眼冬至将近,江虹派人给我们送来了一盒糕饼,我正要给岳飞送些去,忽然见到几个衙役正押着岳飞父子和张宪走出牢房,我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衙役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强挤出笑脸陪着笑说道:“刑部让我们送岳大爷去问几个问题,刑部的人已在门外等候了。”
岳飞不以为然地说道:“两位贤弟,不防事,不防事,我去去就回。”
我和张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他们送出门,临上马车前,我附在岳云的耳边说道:“云儿,若遇上什么危险,就用易经筋的功力挣断绳索,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岳云向我点点头,说道:“叔父,云儿记住了。”
大雪如鹅毛般地飘下,街道间透出刺骨的寒气。我目送远去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到了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岳飞父子回来,张阳有些担忧地说道:“哥们!大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岳飞是在除夕之夜被害的,现在还不到冬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阳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岳大哥,也太迂腐了,那赵构(宋高宗)已打算把他置于死地,他还一个劲地想着为赵构效忠。还什么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这样的狗屁皇帝,对他忠诚有个屁用。”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张阳报怨道:“哥们!看来岳大哥那愚忠病也感染你了,你也老是学着他一个劲叹气。”张阳说完摸了摸肚子,接着说道:“被你这一声叹息,叹得我肚子都饿了,怪了,今天的晚饭怎么这么晚了也不送来。”
我看了看张阳,笑了笑,眼看冬至将到,江虹师父留给我们的两句话一直在我心中回荡,像个迷团堵在心里。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李慧如和李世航有没有找到第三艘飞船?我们究竟能不能带着江虹和岳飞父子顺利地离开大宋?穿越到下一个空间时,我们又会去到什么地方?……
天黑净了,一个衙役才担着一个食盒给我们送饭来,饭菜很丰盛,衙役边摆碗筷边陪着小心地说道:“二位爷,今天多准备了些饭菜,下人又笨手笨脚的,所以这饭菜就送来晚了。”
张阳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们几个家伙还算有孝心,这饭菜送来晚了的事,大爷也就不则怪你们了。你先把饭菜给盖着,我们等岳元帅他们回来一道再吃。”
衙役突然紧张了一下,吱唔着说道:“回张大爷的话,今儿饭菜备得多,所以就分成两桌,两位爷一桌,岳元帅他们那一桌我们给留着呢。咱们牢头说了,今天刑部把岳元帅招去问话,岳元帅一向清政廉明,爱兵如子,刑部根本就找不出给岳元帅定罪的凭据,说不定岳元帅这次回来就只是收拾一下零碎的物件就出狱了,所以我们专给他们留着一桌饭菜道贺呢。”
衙役说完,张阳摆摆手说道:“行了,咱们就先吃吧。”
衙役忙给我们倒酒,举着酒壶的手却抖个不停,酒水洒了一桌子。张阳看着衙役笑道:“怎么,你冷吗?”
衙役紧张地说道:“承蒙张爷关心,这大雪纷飞的,确实有些冷。”
我抬起酒杯,将酒递给衙役,说道:“喝一杯暖暖身吧。”
衙役紧张地连忙推辞,说道:“李大爷,小的…小的…小的不会喝酒。再说了,要让牢头知道我喝了两位大爷的酒,一定会痛骂小人的。”衙役的话虽然透着客气和恭维,但听起来却很别扭。
张阳摇了摇头,说道:“本想让你陪咱哥俩喝两杯,没想到你不会喝酒。你就先去忙你的事吧,咱哥俩慢慢喝。”
衙役行了个礼,告辞出了牢房。衙役走后,张阳拿出犀角簪子往酒中一划,只见犀角簪子立即透出一股墨绿色。
赵纯和我们说过,犀角如呈黑色,说明酒中有毒,呈绿色则酒中一定有蒙汗药一类的麻药。
我向张阳比了个翻白眼的眼色,张阳会意地点点头,操想筷子就大口地吃菜,吃得差不多了就用手枕着头往桌子上一爬,佯装被药酒麻倒。
不一会,牢门被迫不及待地推开,一个尖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人!把这两人给我绑好,老爷我要好好消遣、消遣他们!”说话的人正是万俊呙。
众衙役提着绳索走了进来,伸手推了推我,我佯装已被麻倒失去了知觉。几个衙役正要动手将我们捆起来,万俊呙得意地喊道:“先别忙,给我拿把刀来,我先把他俩的鼻子割下来!”
万俊呙一手拿着刀,一手按住张阳的头,伸刀就向张阳的鼻子割去。
张阳猛一睁眼,万俊呙吓得往后一缩,张阳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万俊呐的额下的山羊胡。万俊呐痛得如杀猪般地嚎叫,两旁的衙役吓得撒腿就跑。
张阳伸手在万俊呙的脸上拍了拍,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子!你竟然敢害你爷爷,你长了几颗脑袋?”
万俊呙求饶道:“两位大爷,饶了我吧。这都是秦丞相的意思,我只是照着他的意思做。”
我厉声问道:“岳飞父子现在在哪儿?说!”
万俊呙连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阳拿起一只筷子,折成两段,往万俊呙的腿上一插,断筷插进了万俊呙的大腿,万俊呙痛得嚎叫,张阳又将断筷一拧,万俊呙嚎叫着喊道:“大爷饶命,我说,我说……”
张阳将断筷拔了出来,一脚将万俊呙蹬倒在地上,喝道:“快说!”
万俊呙痛得咧着嘴说道:“秦丞相命人在刑部弄死了岳飞,岳云和张宪被押往风波亭候斩。”
万俊呙的话如一柄尖刀刺中了我的心窝,我只感觉双眼一黑,几乎跌倒。我重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里万分懊悔地责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粗知大意?大宋的历史进程被压缩了,岳飞的死期当然也会提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阳问道:“哥们,现在如何是好?”
我揪过万俊呙,大声喝道:“岳云和张宪现在怎么样了?”
万俊呙浑身发抖地说道:“这…这…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被押往风波亭候斩。”
“风波亭在哪儿?”
“就…就…就在刑部大狱后…后面。”
我当机立断地对张阳说道:“快,咱们赶住风波亭,但愿还能救下岳云和张宪。”
张阳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捏住万俊呙的脖子,说道:“老贼,陪我们走一趟吧!”张阳边说边将手枪上了膛,从床下取出一个布袋系在腰间。
开封府外己被数百兵丁包围,兵丁手中举着的火把把整条街照得一片通明,弓箭兵已张弓搭箭瞄准我们。
我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将枪上了膛。张阳将万俊呙拎起当做一面盾牌挡在我们身前。众兵丁见万俊呙被控制在我们手中也不敢妄动。
带兵的团练在马上犹豫了一下,大声喊道:“秦大人有令,不得让……”我没等团练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我已向他开了一枪,团练额头上冒出一注黑血后从马上掉了下来。所有兵丁都不由得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万俊呙大声骂道:“你们这些蠢材,还不快把路让开,你们要想害死我不成?”
兵丁们相互看了看,让开了一条路,我们上前将马上的两名骑兵扯下,将万俊呙揪到马上,打马就向风波亭跑去。
我心急似火,不住地打马疾行。张阳的马上驼了两个人,跑得慢些,张阳一怒之下,干脆将万俊呙提到马鞍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
雪下得正大,整个杭州城裹上了白茫茫的冰雪,刑部的衙门外积雪已有一尺厚,阴森冰冷的刑部大门大开,黑漆漆的衙内空无一人,阴冷的寒气阵阵从衙内涌出。
我们揪着万俊呙来到后衙,一座朱漆斑剥的亭子孤凌凌地立在冰雪中,四下一片死寂,冰雪中横放着三具尸体。
我忙跑上前一看,这三具尸体正是岳飞父子和张宪,岳飞身子被衣袖紧紧缠住,口中流出的血已被冰雪凝固,胸骨尽数折断,显然岳飞是被用衣袖缠住身子后,被人用重拳击断胸骨而死的。岳云和张宪已身首异处。
眼泪禁不出从我眼框中流出,我心如刀割一般地痛,捧起岳云的首级放到他的身子上,油泣着说道:“云儿,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叔父有办法带你离开这儿的。”
张阳抡起拳头,按住万俊呙就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原本空无一人的刑部突然间坚起无数火把,有人高声喊道:“千万别放走岳飞的同党!”
一队盾牌兵立起盾牌筑起一道盾墙,另一队长枪兵迅速结成阵势将出口堵住。人群中忽然火光一亮,一队兵丁簇拥着一个身穿莽袍的人而来,此人正是秦桧。
万俊呙见到秦桧高声喊道:“丞相大人救命!”
秦桧并不理会万俊呙,扬起手,向众兵丁喊道:“反贼岳飞的同党在此,只要捉住这二人,无论死活皆赏银五百两!”
秦桧说完,扬着的手并没放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狰狞地笑道:“李宇驰,老夫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太后经多番查证,已证实你那文虹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冒名的公主。等将你二人正法后就将她交刑部受审,你若现在束手就擒的话,或许还可以和她结伴一块前往地府同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