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胃里还是不太舒服，但秦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顾昕明八成是去物理办公室了，还未回来。
“哦对了，秦木，林老师叫你现在去大礼堂，立刻，马上。他上午忘记通知你了。”张沐晴尽职地提醒道。
再从教室风尘仆仆地赶到综合楼那间能容纳下一千余人的大礼堂，秦木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众目睽睽之下讪讪地挑了张前排的空位子坐定。 成校长了解了事情的缘由，没有责怪他的姗姗来迟，直接切入正题。
第一排的十位同学，包括秦木在内，无一例外低头翻阅着手上的资料，看似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则凝神屏气，肃着脸容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
物理办公室内，其他老师三三两两地抽出躺椅准备午睡，唯独林绎峰面对精力充沛的林素无奈扶额。
“素素乖，今天你木哥哥中午有事，不能陪你呀，你有什么问题就问顾昕明姐姐吧。”他竭力安抚着不停闹腾的女童。孩童顽劣天性，即使平时惯于卖萌，也难免有耍小性子的时候。
“木哥哥说好了今天要给我讲故事的！”林素撅着嘴，坚持着最后一点不依不饶。
林绎峰无奈，许是从高一开始，他就放心地把林素交给秦木关照，给她在四中寻得一个玩伴的同时，腾出了可观的时间让他钻研自己的教学。没想到，她已对他如此依赖。
若不是她对任何人毫无戒心，能轻易地和他人相处，她与他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情浓于水吧，哪怕他将她视如己出。
“林老师，您作业还没改完？”顾昕明轻叩办公室的门。她与林绎峰关系改善后，交流的恭敬中带着一丝随意。而林绎峰从不介意，似乎她能变成如今这样，他已心满意足。
“哟，小课代表又来催作业了？嫌你林老师批改太慢？”后排某受不了林素的魔音的老师从办公桌后探出了脑袋，戏谑道。
“夏彬你别开玩笑。”林绎峰出口制止夏彬的“冷嘲热讽”，对顾昕明道：“我下午自己把作业送到你们班上来吧。你现在带素素出去找间空教室自习去。”
顾昕明牵过林素的小手，迈出门槛的时候，又被林绎峰叫住：“你们去大礼堂吧，既然素素心心念念他的木哥哥的话。”
一高一矮两人抵达大礼堂的时候，台下座无虚席，皆认真地听着台上的人演讲。顾昕明本以为是什么演讲比赛，探头探脑地瞅着，忽然肩膀被人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
“沐晴？你也在这儿？”
“我哥等会儿要演讲呀，我怎能不来？”张沐晴提到自家哥哥的时候，脸上写满了骄傲。
“演讲什么？”倒是顾昕明一头雾水。
“校荐生呀，校长实名推荐！十个人争Q大一个名额，竞争太激烈了！”张沐晴咋舌。候选的同学都是年级里的佼佼者，张沐可能入选，她全家高兴都来不及。
“你哥真厉害。”顾昕明由衷地夸赞道。
张沐可扒着指头数：“还有三个人就是我哥了！喂，快看，是秦木！”
她的这一喝，差点把顾昕明吓出了神。秦木？哦对，秦木，林老师叫她带林素来大礼堂就是为了看秦木。秦木也是候选人？
身着校服的秦木款款走上舞台，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微微鞠躬后，流利地开始演说。她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即便是刚才他们才一起吃过饭，即便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一个字也没和她提及。若不是张沐晴告诉她，她是不是会错过他这么耀眼的时刻？
她不知道，她还有几次机会，能亲眼目睹他熠熠生辉。
谁也没注意到，她连呼吸都放轻了。
准备好的稿子如流水般倾泻于话筒，配上必不可少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秦木自认为他的演说很成功，尽管自己铺天盖地的陈说自己的光辉事迹，多多少少让人有点脸红。
他毕竟不是一个善于自夸的人呐。
“尊敬的各位校领导，希望你们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在Q大这个广阔的大舞台上……”到最后的总结段了，他的目光不安分地在观众席上扫视。有他熟悉的任课教师，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他也知道林老师没有来，因为林老师曾明确和他说过了鼓励的话，并告知了不能出席的理由，他也绝无责怪林老师的意思。
若是与Q大有关的任何事情都能唤起他鲜血淋漓的回忆的话……秦木甘愿他不参手这璀璨又残酷的一刻。
可是……他看见了顾昕明？
那个和张沐晴在一起满脸期待的……是明明？
他的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调整呼吸和语速。到收尾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胡思乱想了。
只是头越来越晕，尽管是下午一点不到，但他胃里空落落的。娇嫩的胃闹脾气，把他中午吃的本就不多的饭菜全吐了出去，一点都没留下。
握着麦克风的手在颤抖。秦木仓促地结尾，深深鞠了一躬之后，企图回到台下的座位。镁光灯晃得厉害，似乎比先前多了一倍的亮度，光圈也莫名其妙的变大了。更令他恐惧的是，大礼堂内宛若炸响了一道惊雷，震得全场人捂住了耳朵。他记得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应该是顾昕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