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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奉茶侍女

班商客闻言,已提剑上前道:“请王妃指正!”回手一按,长剑从鞘中一跃而出。

他左手接剑,使一招“澄潭碧水”,剑气一扬,身子竟似轻轻浮动,回身左足一点,左手长剑借了凌空之势画出数道圆弧。随即长剑反挑,却是招“沐雨听书”。群豪见他招法极显空灵,但换作临敌落在对手身上,却全是飘渺难御的杀招,登时叫出一声“好”来。吴复与朱桢端坐一旁,也是情不自禁拍手为赞。裴定云忖:原来班掌门剑招竟已如此高明!实是要快则快,要缓则缓;想来那临敌之际看似舒缓,或许只是修到极致后从心所欲的特质,却并非他要刻意为之。

再见班商客连刺数剑,招式之快,让站立一边的那名道士也大为惊异。随即又见他甩剑倏忽,变一招“鱼出燕斜”,剑锋走势更令众人拍案叫绝。裴定云蓦然转首,见安陆侯府和楚王的侍卫们神情专注,显是为班商客剑法倾倒,忖道:班掌门这一套剑法舞罢,说不得就要被楚王请回王府之中。却听班商客长剑隐隐发出“唏唏嗉嗉”的暗响,又见他猛然抖动长剑一声低啸,长剑之上剑气四散,宛如月夜之下的满天星斗。人群中有人低呼:“星天入照!”裴定云忖道:此招如此精奥,世间当少有人敌。旋即堂上鼓掌声喝彩声叠起,满堂上下聒噪一片。

站在一旁的道士正自摇首,裴定云身旁一人道:“果是人外有人!班掌门剑法着实了得!”

王嫃道:“班掌门剑法……”语至中途,猛听得堂中又一个女子声音道:“王妃稍待,容在下也展现几招。”

紧接一名身着白纱的女子从人群中飘然上前。

范以诚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灿然一笑,道:“在下只是江湖中全无名号的女流之辈,今日侥幸在侯爷府遇王妃品评武学,机遇难得,想使几招剑法请王妃指教。”

班商客道:“女侠怎生称呼?”

女子笑道:“不敢污行家尊耳。请赐教!”不由分说,抬手手中便多了一柄软剑。裴定云见她身法轻柔,忖道:莫非是仙子门三女侠中的另外一位?转首瞧豳风,却见她亦是一脸迷惑,兀自望着舞剑的白纱女子定睛瞧看。

裴定云见这女子数招下来并无奇异,只是软剑离手即当空一抛,剑身竟然直直定住,犹如上方被丝线系了悬在当空。那女子闭目凝神一声低喝,剑身平飞猛然直刺。众侍卫一阵惊愕,回护朱桢、王嫃身前。女子收剑睁眼道:“失礼!”

裴定云忖:这莫非是传闻中的“御剑成招”?

听得王嫃声音微颤,问道:“姑娘是幽冥谷什么人?”

女子笑道:“王妃晓通江湖,果然名非虚传!在下是幽冥谷‘御剑公子’的奉茶侍女!”

众人更为惊异。万籁清忖:奉茶侍女竟有这般剑术,无怪乎这御剑生狂妄。

王嫃道:“幸会!姑娘是要一较群豪,夺取神镣奖赏?”

女子道:“小女子只是路过,得安陆侯好客,请入府中招待备至。方自众英雄上阵,小女子见好手众多,怎敢轻易上前。全因王妃论剑精到,所做评述是小女子闻所未闻……”语至中途竟而忽的跪倒,道:“故而斗胆上前,恳请王妃五月十五移驾华山之巅,与天下英雄品酒论剑!”

裴定云忖:这御剑公子侍女,不知是否是莫愁湖撞见的那位?又忖:以楚王妃身份,怎能混迹于华山之巅约见江湖人士?这女子果真异想天开。

众人望向王嫃,看她作何回复。却听吴复先自开口道:“王妃千金之躯,怎能约见华山之巅?姑娘请求太也无礼!”

裴定云见朱桢正向王嫃窃声低语。忖:王妃来历这番传奇,想必楚王也是今日方知。怎却不见豳风女侠将前因后果道来,一解大家迷惑?

朱桢道:“五月十五一行,本王替王妃应了,你回去禀告你家公子,就说五月十五,本王同王妃一起赴华山之约!”

他此语一出,众人无不惊愕。王嫃道:“殿下……”(吴复也道:“殿下……”)朱桢抬手示意,拦了众人,又道:“堂中若有不记得本王先前之言的,本王重述一遍。今日堂上只讲江湖规矩,不讲纲常法纪。有愿上前展露拳脚的,赏赐加倍。来人!赐场上姑娘十金!”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喊:“楚王殿下英武!”“楚王殿下千千岁!”

忽的半空里一团青影,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裴定云只道自己眼花,转见众人抬头搜寻,方知着实有物事飞过。吴复“咦”的一声轻呼,但见众侍卫堂上堂下各自打量,不禁伸手去摸腰间长剑。

裴定云去瞧班商客,见他目光炯炯,正自盯着正堂东北角的一道房梁。裴定云忖道:那房梁有什么奇怪?凝神细看,见梁边隐隐垂着一块青色的长袍衣角。

裴定云忖:班掌门好眼力!却见众侍卫及堂中众人循了班商客目光,尽皆向东北角房梁望去。范以诚提剑喊道:“梁上何人?!”

只听“哈哈哈”几声大笑从那袍角悬垂之处传来,笑声古怪阴森,宛如暗夜里鬼哭狼嚎。紧接着又是一团青影在堂中一晃,众人只觉劲风吹到跟前,眨眼却多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青袍汉子。

这人抬手向了朱桢与王嫃一揖,道:“韦一笑拜见殿下、娘娘!”此语一出,堂上只如炸开了锅,众人惊呼道“什么?”、“这人是韦一笑?”

朱桢见他轻功身法,惊得无言以对。王嫃却在他开口前猜中七八分,道:“原来是威名赫赫的圣教韦蝠王,轻功绝技果令人大开眼界!不知蝠王下场,是要展露功夫,还是另有用意?”

韦一笑道:“王妃慧眼如炬,评点武学如数家珍,叫韦一笑好生佩服!常人莫说这般见地,便是记这师承门派招法名目也已不易。想我韦一笑混迹江湖四十余年,时至今日方知世上有伏虎拳外加夺拿功法的法门!”

王嫃听他话语,显是数落先前那人,笑道:“习武者迷于武学,本亦无可厚非。只是沉浸却不迷失,专注却不穿凿,武学之道,修成于和合自然,却不是一味使强用狠所能成就。”

韦一笑“哈哈”大笑道:“王妃不但见地过人,更不为在下胡言乱语所动,端的是女中豪杰!”

方才跪着的御剑公子奉茶侍女站起身来,道:“韦大侠……”不待她讲完,韦一笑右手一摆,道:“华山之巅,我是决计不去的!”

众人闻言大笑。

人群中有人喊道:“韦蝠王是否也要亮招夺赏?”

韦一笑道:“楚王殿下慷慨,出手得赏的好事,韦一笑生平头一回遇到,自然不可错过。只是赏金之外,韦一笑另有他事相求!”

朱桢笑道:“韦蝠王尽管讲来!”

韦一笑道:“我也恳请殿下到堂外单独讲话!”

众人轰然大笑。

朱桢道:“莫非又要让我请人来?”随了韦一笑踱至门外。

韦一笑回望一眼,低声道:“殿下但听我言,莫要惊慌。这正堂之中,混进了倭人的崽作奸细,恰得方才豳风曾请殿下出来,我此时再请,才易逃过细作耳目。”朱桢一惊,忖:原来他方自是有意借机说笑!

韦一笑接着道:“我知混入府中的细作共有四人,乔装之后,不易辨识,是以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方才我闻见殿下亲口应了论剑之约,才后悔未能早些现身加以阻拦。我知倭人潜入,是探知到侯爷府上有一本《神照经》功法,倭人贼首觊觎,欲行加以盗取。”

朱桢道:“是经书?”

韦一笑道:“是修炼内力的神功法门,相传为世间四大奇功之一,殿下可曾听过?”

朱桢摇首道:“不曾听过。”

韦一笑道:“这是闲话,不待多提。倭人中轻功出众、剑艺非凡者不在少数,却始终难敌中原武学高手,其中奥秘,只在内功。”

朱桢道:“倭人意欲盗学内功,贪不在小!”

韦一笑道:“江浙沿海倭贼之乱远胜此处,但江浙一带内功精深的武学门派颇多,是以倭人在彼处屡遭重创。后来倭贼借舟楫横渡,以风帆劲橹进延到荆湘吴楚之地,就是意欲蛰伏渗入,盗学我中华武学的精奥内功法门。”

朱桢道:“韦蝠王好修为好见地!”

韦一笑笑道:“修为于武学或得一提,见地却着实不太怎样!我亦是听旁人讲起。”

原来此番话语,乃是出自杨逍之口。朱元璋得大宝后历诛明教有功之臣,杨逍得张无忌传教主之位,深知朱元璋为人,早已暗中作身后打算。后来他探听到当年张无忌自辞明教教主原系朱元璋设计,韩林儿、廖永忠等凡与此事相关者尽皆被杀了灭口,当即脱身至终南山古墓隐居起来,还在昆仑山中竖了一座墓碑,骗过了搜寻追击。从此在古墓修习石壁上所刻武学,寒暑不断终得以成,之后他无处可去,便不时悄悄回昆仑山,抑或光明顶上思怀旧事。一日恰逢韦一笑也至光明顶上,二人经年重逢惊喜交加,举觞共烛谈论三天三夜,并且约定每年九月初九在山顶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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