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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碧鳍灵龟

黑衣人面色微变,道:“可是‘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的‘古墓派’?”

牧文平笑道:“难得何校尉知道我派轶事传言!”

黑衣人道:“请问二位义士姓名。”

牧文平道:“不敢。在下姓‘牧’,名‘文平’,这位是师弟裴定云。”

那女子听二人问答投机,不禁上前道:“牧少侠、裴少侠有礼,何校尉之前也是江湖中有几分名号的人物。”

牧文平道:“正要请教。”

黑衣人摆手道:“不敢。何某单名一个‘跛’字,未随同知老爷之前,江湖人送诨号‘苍山遁地鬼’。”

牧文平、裴定云于他当年少林寺盗“承影”剑一事自是不知,忖:这人名字作“跛”,外号作“鬼”,皆是古怪得紧。

牧文平道:“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道:“小女子名唤‘朵儿都花’,家父乃广州州同知朵儿沃达。”牧文平、裴定云心道:原来这女子是州同知之女,又是蒙古人。

何跛道:“同知老爷朵儿沃达曾有大恩于在下,何某虽身卑力弱、久居盗名,却绝非忘恩弃义之人。”

牧文平道:“何校尉带朵儿都花姑娘将往何处?”

何跛道:“城北八卦洲苦梅山庄庄主是何某旧交,欲往此处。”

牧文平道:“莫非是宁远道宁庄主?”

何跛道:“原来牧少侠识得宁庄主!”

牧文平道:“在下只是听恩师说起,她与宁庄主算作世交好友。”

何跛诧异道:“宁大哥与令师有如此交谊,怎的从未听宁大哥提起?”

牧文平一愣,旋即笑道:“怪在下一时糊涂——在下口称‘恩师’,乃指九华山派掌门人,姓碧,讳何玉。”紧接又解释道,“二位定自疑惑:方才你自称古墓派弟子,怎的又成九华山派门下?——在下原本是九华山后辈弟子,得恩师垂青破格收拜。四年前我奉恩师之命追击一名长刀倭人,拼斗中为其剧毒暗器所伤,几近丧命,幸得如今同门中一位师姐相救,悉心照料,又蒙师父赐以解毒良方,因而得救。我久居雾灵山受师父、师姐之恩,遂禀明恩师后再拜古墓门下。先前称得惯了,只叫掌门人为‘师父’,叫九华山碧掌门为‘恩师’,此行便是回九华山上谒见恩师完成婚事。”

何跛、朵儿都花闻言脸上颜开,笑道:“原来如此!”

此中情节裴定云亦是首次听闻,心道:真也道“生身际遇,非人力可及”。

牧文平道:“听恩师提起,八卦洲苦梅山庄是按梅花易数所建,布局精妙,巷道四通八达,庄外有石墙环护,外人不明易理者万难进去。”

何跛道:“正是!宁大哥说庄外墙阵,唤‘乾坤小阵’,庄子北面有一桃林,树木种植依当年‘桃花岛’样式,唤‘颠转大阵’,有此二阵,如千人护庄,可得安详。”

牧文平道:“久闻山庄精妙,他日有幸,必得一去。”

何跛道:“何待他日?便今日一同前去,叫宁大哥好生款待!”

牧文平道:“何校尉不知,我与裴师弟二人误入狱牢前有同行六人,现居城中倌云驿,我二人囹困多日不见音信,恐多生挂忧,是以不得同行。”

何跛道:“既如此,何某与小姐随二位一行,邀列位义士一起往梅庄!”

牧文平道:“那却怎可?”

何跛道:“宁大哥生平最喜结交江湖豪杰,更加喜欢热闹,见到列位,定会以其自家秘酿的‘尽甘来’美酒招待,牧少侠只知苦梅山庄布局精妙,却不知这‘尽甘来’美酒才是世间少有的醇味仙酿,管保列位尝过之后,从此饮天下美酒更如无味。”

朵儿都花笑道:“我道何校尉缘何如此急切将我托付宁庄主,原来是惦记着他庄中美酒!”

牧文平笑道:“何校尉快人快语,不失江湖豪士风范!盛情之下不便恭却,只是那‘尽甘来’美酒,当真有你口称的这般诱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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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道胸二人回到倌云驿,听杨璩、苏藜儿、杜逢妤、梅弦月四人道牧文平、裴定云二人两日未归,不禁心生挂忧,苏黎儿更是寝食难安、心神不定。众人四处多加打探,又恐人生地陌招城中兵士瞩目,遂托了孙稗皖代为寻找。

这日清早,苏黎儿出了倌云驿沿河堤乱走,忽见牧文平、裴定云和另外两人一同向她走来,她起初只道眼花,等到确信无疑时却是喜极而泣,冲向牧文平跟前将他牢牢抱住。

牧文平知她连日担忧,本就柔弱的身躯愈发纤瘦清弱,及其松开双手,见到洁白如玉的面颊上沾泪如珠,楚楚堪怜,不禁心中柔情大盛,紧紧握住她双手道:“可是这几日里受人欺负了?”

苏黎儿破涕为笑道:“除你哪还有旁人欺负于我?”

何跛与朵儿都花在旁见到苏黎儿,都已暗赞她美貌,待见她与牧文平情意互慕的情景,心底叫得一声:好一对神仙美眷!

何跛道:“这位定是牧少侠之妻。果真郎才女貌,般配之至!”

却见苏黎儿笑靥如花,宛然雏菊新开、娇荷乍绽,转首道:“这两位是谁?”

牧文平道:“这位是何跛何校尉,那位是朵儿都花姑娘。”

苏黎儿乍听他“朵儿都花姑娘”一语,还道他逗以玩笑,因他面前分明站的是一个英俊书生。近身细瞧时,见她耳垂上穿有女子坠饰的细细耳孔,才始相信。

五人回倌云驿寻见另外几人,牧文平述讲事情经过,何跛阐明邀请之意,加之各自询问闲谈一番,已是巳时过半。道胸之前亦不知牧文平系九华山门下,他久居九华山,也算有同邻之谊,又得知他乃碧何玉亲传弟子,情分更加深了多许。

何跛道:“诸位义士无事,特邀苦梅山庄一行,否则不尝到‘尽甘来’美酒,大家只道何某吹嘘!”

道胸笑道:“和尚素来酒肉不戒,怎能放过如此好事?!”

何跛笑道:“那便正好!……诸位不妨行装物事一并带上,宁大哥庄上厢房可较此处舒适百倍!”

道胸笑道:“何校尉越说越叫我等心中不安,有道是‘盛情斟美酒,未饮先醉人’。”

何跛道:“美酒醉人固是不假,推脱不过的是宁大哥盛情!”说罢便上前拉他。

道胸笑道:“庄子未去,何校尉已替宁庄主做主留客,只怕宁庄主见到我等一干闲人,不招待‘尽甘来’美酒,给一顿‘闭门羹’闷棍。”

众人尽皆大笑。

张无忌见盛情难却,随了众人收拾行装往城外而去。自忖道:现下耽搁良久,恐敏敏在武当山枉自担忧,待寻得暇隙与道胸讲明,尽早抽身赶回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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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洲窝居江心,与幕府山、燕子矶隔江而望,形似草鞋,旧称“草鞋洲”(民间传马皇后掷八卦玉佩于江面,化而成洲)。洲南北夹踞两岸,滩浅之处多有小船停靠。

众人至江边搭一艘方艄平底的多桅沙船,不时便登至洲上,落足之处,但觉细沙绵软,想是江水常年冲刷、大浪淘漉之后堆积而成。众人随了何跛指引,一路见浅泽洼地,多伴生些藜芦、水葫芦等植被,水泽深处则可见到零散的白鹭、野鸭。

何跛道:“听宁大哥说,此洲湖心池沼藏居一种‘碧鳍灵龟’,寿达百年,是解毒神物。传闻天下有四种解毒神物,‘碧鳍灵龟’正是其一。”

杜逢妤道:“另三种是什么?”

朵儿都花、苏黎儿、杨璩、梅弦月等皆是好奇,也自转头瞧他,何跛却被问得面红耳赤,道:“这个嘛……”

张无忌记得《王难姑毒经》中有记述,接口道:“是‘莽牯朱蛤’、‘朱睛冰蟾’与‘豚眦墨蟒’。”

何跛诧异道:“侠士见识非凡,叫人钦佩!”

朵儿都花道:“这四种神物究竟神在何处?是怎生解毒?”

张无忌道:“‘莽牯朱蛤’,产于无量山,周身殷红,声似牛哞,以各种毒物为食,有‘万毒之王’之称;‘朱睛冰蟾’产于昆嵛山,周身俱白,蛰伏不鸣,吸食毒物,入水而消,所居水域不见虫鱼。得此二者以药酒浸制,谓之‘浩天诸水’,可解百毒。‘豚眦墨蟒’,产于棋盘山与神泉,双眦如豚,身长五丈,黝黑无纹,以双齿噬剧毒。另有以活物‘朱睛冰蟾’、‘豚眦墨蟒’吮吸噬咬中毒之人手足指趾,待其吸饱毒物后以酒浸之,则毒物尽数溶于酒中,如此反复以至解毒,谓之‘遄运’之法,毒解而活物不伤。”

朵儿都花道:“侠士见识之广,叫人五体投地。”

余人也自惊叹。

裴定云、苏黎儿、杜逢妤心中却忖:莫非当日荒山所见,竟是“豚眦墨蟒”?

抬眼望处,忽见一人施展轻功而行,踏足之处土尘不起,招法奇特,似是丛林嬉戏的猿猴。眼见其身形矫捷,直向苦梅山庄庄外石墙,蹿跳之间已不见踪迹。

众人快步向前,见一道道高约丈余的石墙围庄而建,砌筑石块俱是江滩沙石,或圆或椭,不见一丝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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