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存了这个疑惑就想着把谜底揭开,借着晚饭的功夫梁艳问了三娘很多话题,三娘早看出梁艳的心思也不点破便就事论事地回答了,当然关键的地方三娘没有说,不过凭这些梁艳就足以断定三娘和老金的关系不一般了。
晚上安排三娘睡下立国才回自己的房间,头刚沾枕头就听梁艳别有用心的问:“妈要是给你再找个爸你会怎么想?”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出来,顿时换来立国厌恶的目光何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两个字“无聊”。
梁艳心中有事自然不会因为立国的态度而罢休,继续说“怎么是无聊?妈亲口说的她住院的时候那个叫老金的背着她给她雇护工伺候她,一天三顿饭也是老金给送到医院去……妈刚才没跟你说吗?”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金伯伯这么好心对妈是别有用心?你家是高干家庭,你感受不到百姓人家相互帮衬的真情实感,在我看来很简单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在你眼里就这么八卦?”立国再次转过头目光咄咄逼人的盯着妻子,看得出他真的有点被激怒了。
见立国要恼,梁艳连忙主动退却笑着说“好,算我无聊。”却又做出一副认真的面孔煞有介事的问:“那我问你,如果妈要是再婚你会什么态度?”
“……那是妈自己的事情,她要是愿意我干嘛要反对。”立国极不耐烦的说。
梁艳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讥诮说:“真难得你们母子两个都这么开明,那我就跟妈说她要是和那个老金结婚你举双手赞成。”
立国被彻底地激怒了,一跃而起愠怒的指着妻子:“你不要无事生非好不好,就算这种事是真的,妈不说你乱表什么态?”说完又狠狠横了妻子一眼低吼了一声“关灯!”背转过身去再不言语。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立国就和三娘商量:“妈,自从爸走了之后这么多年您就一个人过日子,我们又都不在你身边,万一有个好歹身边又没个人照顾可怎么办?过去我没有认真想过,可是自从这次您住院我就天天在想,您还是搬到北京来和我们住在一起,这样早晚也有个照顾,也省得您孤零零的一个人烦闷。”
坐在一旁的梁艳用漫不经心的目光瞥了立国一眼,低下头去接着吃粥,心里却偷着好笑立国昨天的口是心非,看来立国比谁都在乎三娘凭空搞出一出黄昏恋,却又不肯落个不孝的名声公开反对,才处心积虑想出这么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面对立国这番”孝心“,倒看三娘怎么应付。
“再说吧”三娘淡淡的说“妈还不算老,自己还能照顾好自己,就不给你们添麻烦。再说妈也舍不得离开老屋,不为别的,就为你爸的魂在那儿,我成天守着他我这心里也踏实。”
不能不佩服三娘的心计。梁艳心里冷笑,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立国的一番好心化为乌有了。
可恨的是 立国的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也许在他看来母亲的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呢,毕竟几十年的夫妻情意又怎么会因为老金短短几个月的精心照顾而发生质变呢?既然打消了顾虑,也便转了话题要三娘在北京多住些日子,抽出时间来他们两口子陪着三娘好好逛逛北京城。
三娘只是随口漫应着,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只住了一个礼拜就执意买了去上海的车票。
亲家公听说三娘要走,就亲自派车把三娘接过去作客。盛情难却三娘就去了,一进门就遇上了亲家公的后老伴,那是个气质优雅的漂亮女人,也许天生丽质,也许做医生的驻颜有术,如果单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真个是我见犹怜,怪不得亲家公不惜和亲生女儿反目也要和她结婚呢。看上去她已经进入了女主人的角色,热情的为三娘沏茶端水果,又在客厅里陪着三娘聊天说话,文化和社会经历的差异并没有影响彼此的共同话题,短短的时间里三娘便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哪像是初见,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姐妹。正说得热闹,亲家公兴高采烈地回来,手里拎着一个装满时新蔬菜的竹篮子,看上去满面红光,腰板挺直,整个人到像是年轻了十岁。和那天与女儿发脾气时简直判若两人。
三娘便笑着打趣问:“看你像打了大胜仗一样,遇到什么大喜事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亲家公已经和后老伴正式领了结婚证,三娘连忙的道喜说:“这是大喜事呀,只是我也没准备礼物祝贺你们,等我回天津吧,一准到娘娘宫给你们请个‘大哥哥’送来。”一句调侃的话引得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亲家公孩子般笑着去看后老伴,那女人早已脸上飞红,忙借故去厨房准备午饭离开了。望着依然保持着玲珑曲线的背影亲家公不无得意的说:“你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残阳余生有她相伴,此生足已了。”
看着亲家公那幅心满意足的陶醉样子,三娘心里好一阵羡慕,从亲家公又想到了自己,不经意间竟走了神。
亲家公看出三娘的异样,便笑着问三娘在想什么,三娘打不由自主了个冷颤惊醒过来,忙遮掩说没什么,又向厨房那边看了一眼小声问:“你结婚艳儿怕是还不知道呢吧,亲家公,你难道想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
“迟早我会告诉她的。我即然下定决心再婚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任凭她闹出什么花样来,只要她不触及到我的底线我是绝不会和她计较的。”亲家公正色说。
“艳儿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她反对你是因为她忘不了和她妈妈的感情才一时糊涂的。她要是看到你们两个这么恩爱幸福,自然也就会回心转意了。”
亲家公大而化之的摆了摆手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随他去吧。亲家母,还是我们说几句心里话吧。”见三娘点头 ,亲家公便接着说“从这次我再婚我真的是感受颇深,我们老了,生命对于我们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正因为如此我们更该有追求幸福和享受幸福的权力。可是现实中我们却身不由己的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包围圈,包围扼杀我们的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亲人,亲家母,我当了一辈子的兵还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战争,你明知道他们在用各种办法来逼你投降,可是又怎么忍心拔刀相向?真是闷坐愁城,说实话这辈子还从没有这么窝囊过。”
“你不是最终突出重围了”三娘浅笑说。
“这个决心不好下呀。”亲家公感慨万千“不过到底冲出来了,当你登上渴望已久的高地极目远眺的时候才发现,与得来的胜利相比你付出的代价简直微不足道……”
三娘再没有搭言,此时她早被亲家公的话搅得已经心乱如麻,是呀,象亲家公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出重围,是能得到想要的幸福,可是付出的代价却是三娘无法接受的。不同的人生经历注定三娘无法步亲家公的后尘走向胜利。三伯走了,孩子们就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她之所以有这次旅行就是想得到孩子们的支持,并把这种支持的力量化作她最终下决心接纳老金的动力,但是才刚刚开始形式就已经不容乐观。三娘隐约觉得自己有可能被逼上绝路,最终不得不在老金和孩子们之间取舍,如此三娘只能选择孩子放弃老金,哪怕老金犹如一股温泉融化了她心中凝结多年的冻土。也许正是无法忍受这种取舍间的折磨,才使三娘产生了急着离开北京的念头。
初春, 北京的天气乍暖还寒,上海的天空总该阳光明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