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浦在格子间里暗自纠结。
面前摊着寒山的程序代码，电脑屏幕上，牛魔王正轮着斧子痛快淋漓的大杀四方。
看？还是不看？白浦痛苦的揪头发。
寒山写的程序就像是一件艺术品，对她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当年她几乎是摒弃了课本，就拿着寒山写的程序当范本一步步学会编程的。相对于课本繁琐的语句，寒山写的程序精简明了、结构清晰、逻辑严谨。
课本列印出的通篇代码，他往往只用两三个程序语句或更简单的一个函数便能实现其功能。仿佛高手出招，刀刀直指要害，不出三刀，必让对方血溅当场。
白浦心痒难忍的摸上了资料的首页。要忍不住了，怎么办？
“不行，不能看！”脑海里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警告她：“看了就中了那个妖孽男的诡计了，你就完蛋了。”
“可是，我可以假装没看啊，反正他也没办法知道我到底看了没看。”另一个声音小小声的反驳，但听起来好像更有理。
不管了！
白浦一下翻开了资料，果然是寒山的风格，主程序简短的居然只有二十几页纸，但后面却订着厚厚的文件，全是函数定义的文件，还只是核心算法所涉及的部分。
白浦像翻开了一部古老的咒书，一下被吸走了所有的神魂。电脑屏幕上，牛魔王砍完了身前所有的怪傻登登的站着不知道干嘛了，白浦却埋着头丝毫未觉，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个算法？这算法本身就有漏洞……”半晌，白浦终于抬起了头，却目光迷茫，充满不解。
*
研发部一周一次的例会，齐非和寒山都列席了。经理李高有点紧张，简短宣布了这次例会要讨论的几个议题后便马上进入了主题。
“这样吧，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齐非看了会议秘书一眼，她马上更换了幻灯片内容。
“这是长风集团向我们定制的BI系统，初步定在六个月后进行安装调试。现在哪个项目组手头上的活告一段落了？”齐非问李高。
李高马上点了两个项目组组长的名字，包括白浦的组长涂志明。
齐非点点头，“那这个定制系统就由你们两个研发组一起跟吧！时间比较赶，暂时也没有别的项目，你们一起搞这个。”
齐非说完看了寒山一眼，寒山微微合目表示同意。
“对了，白浦调出来，调到三组去。”
正窝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白浦突然被点了名，她支起身子狠狠的盯着齐非。
齐非一笑，“她找出了即将上市产品中的bug，就让她参与一起修复好了。”
原来是这样，去哪个组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白浦的身子又软了下去，趴在桌子上继续数手指头上的斗。
“说到产品的bug，我回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程序。”寒山开了口：“说实话，程序本身的问题不大，倒是算法本身就存在这个漏洞。到底怎么避免这一现象，我自己思考了一下，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开玩笑，定好的程序算法和方案，都快要上市了出现一个小小的bug，那想办法粉饰太平就好了，还那么较真干什么？
“要不我们附加一段程序，遇到这类参数查询时给它规避过去？”三组的项目组长见没人说话，硬着头皮提了条意见。
寒山皱了眉：“我们做这个算法就是为了提高查询的速度和效果，你附加一段程序绕开bug，可查询结果呢？不管了？”
三组组长不敢说话了，会场里一片寂静。
齐非不紧不慢的扣着桌面，目光不停的往白浦身上瞟。可她自始至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齐非的眼眯了眯，嘴角不怀好意的一扯。
“唉，如果解决不了bug，产品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市？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一年？永远解决不了是不是永远不能上市了？”
齐非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说得在场众人面色凝重。寒山刚想开口，齐非冲他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寒山狐疑，可还是闭了口。
角落里，白浦却再一次坐直了身子。
还半年？一年？那她不是还要再呆半年、一年的？
气氛有些压抑，但就是没人说话。白浦急了：“不就是是改算法还是改程序的问题么？”
“哦！”齐非兴味的倾了倾身：“那你说说看，有什么意见？”
白浦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凭什么老让她说，公司给了她几个钱啊？
“说不出来了？”齐非哼了一声：“大家都想好了再发言，别信口开河的。”
什么信口开河？！
白浦恼了，怎么她才说一句就是信口开河了？
齐非看着白浦涨红的脸，故意似的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寒山写的程序你们一向是当范文来参考的，让你们想办法来改进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
哼，白浦冷笑，目光不由自主的斜向寒山。
那人坐的端端正正，洗耳恭听，没一点不安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神了。
“谁说改进不了的？”白浦再次狂妄的开口，会场里登时响起了几道细细的抽气声，紧接着是一片嗡嗡如蝇鸣般的议论。
“白浦，我说了想好了在说话。”齐非严肃了语气，镇住了场中的议论。
“我可没信口开河。”白浦很冷静：“我看过程序，主程序太简单，所有函数都在后台定义。看起来写的很漂亮，但不停的反复调用后台函数，有没有想过跟各类型数据库的接口会不会不适应？”
会场里寂静了下来，寒山清冷的声音响起：“现在数据库接口的通用性都比较好。”
“是比较好，但总会有对接不良的情况出现。当然，数据库自带模块会自行去调试，但这样一来就是增加了一道隐形程序，就会有影响查询速度的可能。”
白浦抱臂，“如果费事一点，在做接口程序时别光只图好看，用繁琐一点的方法去写，写的时候麻烦，用的时候却最有效率。”
没人说话，等同于没人反对。寒山望着侃侃而谈的白浦，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忧。
他的小浦，那个曾经连i++和++i都要让他废力解释半天的小浦，如今已变得如此优秀，甚至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不足。
“那你觉得要修复bug，怎么做比较可行？”寒山凝视着白浦，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她，可以和她好好的说话。
“不是有哪些地方要改，是整个算法，我觉得都要改。”白浦又扔下一颗重磅，会场里一下又炸了。
“整个算法改？那不是要全部推翻重做？”
“改算法，别开玩笑了，就算我们愿意改，公司也不能赔本重新做。”
“我不同意。”寒山沉默了片刻，慎重开口。
“怎么，温总监是不服气我的意见，还是舍不得重头再来的投入？”白浦咄咄逼人，直接对上寒山。
“你说改算法，那就等同于重新开始。这个算法我们当初反复论证过，已经是最优选择了。”
“最优选择就选了个本身就有漏洞的算法？”白浦傲然昂头：“如果不改算法，就算用程序勉强把这个漏洞堵住，也会在别的地方出现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