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尘跃下树端,屏蔽了周身仙气往南海岸走。玉俏忙跳下屋顶,星星也不看了,直直往他身后撵,一边撵一边问:“去不去嘛,去不去?”
非尘只觉这丫头烦,素来淡漠的脸又有了不郁,眉头也皱了,脚步却未曾加快。小丫头跑上几步便拽了他的袖子,在他跟前蹦蹦跳跳:“哎呀你回我一句行不行嘛。”
他站定脚步,静静的瞧她,不知何时,她又在何处蹭了两处黑印,镶在额头两端,怎么看怎么糟。他瞧着那两根黑印心毛气燥,愈发不想瞧她,直直绕过她往岸边去。
小丫头打死也是癞皮狗,脸皮比云层还厚,仍旧是追了上去,所幸脑子灵光些了,不再缠着那问题问,唤了些他乐意回答的。
“子卿,红袍子既是南海世子,南海最近怪事频频,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呀?”
“嗯。”非尘找了块靠海的干净石头坐下,小丫头就依偎在旁边。
“那他抓我说要和老头子交易又是为何事?”她歪着脑子想,“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呢。”
“没有。”非尘道,“南海的事他一概不管,他求尊者是想要他出手救人。”
那日瑶池宴惊天动地打了一架,发现这丫头不见后才息事宁人,他们三人协商和平解决,以先寻这丫头为重,路上,纪初倒是提起他欲同况疏交易所为何事。
“老子打不过南海那帮人,被囚海域魔障深重,你是断断不能踏入的。”纪初对非尘道,虽则非尘有助他之力,但他身体的魔血容易被魔障触发,届时说不定会害得好友身陷囹圄。
“所以老子就想逼尊者出手。”纪初道,“拿尊者最重要的东西作交易自然再好不过,老子甚至还想,老子若是抓到玉俏,可以用她同尊者作两个交易。”
当时云空之上,况疏冷眉傲骨,许是急着寻玉俏的缘故,眉宇间隐有几分戾气:“纪初仙君还真是惠达通透。”言语却有讽刺。又道,“另一个交易你说说看。”
“尊者,你身为昆仑墟神之护者,也必然会精绝天下的观微之术,这荒唐的四合八荒没你瞧不清的命,所以你必然早就知道非尘的身份了罢。”
况疏看了非尘一眼:“如何身份如何命运,与我何干。”
纪初道:“老子同窝在人间的某位星君有拜把子的交情,当年他曾跟老子略说一二。”纪初看向非尘,其实这事儿他也没对非尘提起,“那星君说,非尘命不好,大凶大难,命煞诡异,这同他的出生相干,也同他体内血液相干。”
蓦地红袍子气急败坏道:“算了老子不绕弯子了,跟你撂摊子罢,非尘体内有魔血,老子要跟你作的第二个交易,就是逼你说出驱除魔血的法子,彻彻底底助他成神。”以此改变他的命运。
况疏眉目蒙上几片白霜,嘴角挂着嗤笑:“据本尊所知,非尘仙君一直在寻驱魔丹的配药,难道还需别的?”
纪初又气急败坏:“别跟老子绕,那驱魔丹只能缓解不能根除,一定有更好的法子,你也一定知道,只是愿不愿说的问题。”又道,“老子如今没法威胁你,你若不乐意说,老子也没办法了。”
况疏却陷入沉默,眉宇间风霜甚重,良久良久,久到各自三人思虑极深,他才开了口:“好,本尊可以帮忙,但第一个交易本尊只帮你说服南海众人,让你得以进入,之后的事本尊坚决不插手。”他看向云海前方的非尘,“第二个交易,本尊要亲自和非尘仙君谈。”
谈自然是谈了的,趁小丫头屋顶看星星那会子。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交易,他答应告诉驱除魔血的方法,他答应他替他照顾这丫头一阵子。
只有一阵子。
况疏道:“南海之行我无法久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寻聚魂珠带着俏儿,我放心不了。”他看向非尘,“她的灵魄被锁在玉石里,灵力散尽时化作原型寄于玉石之中,原是能在最危急关头保她性命,可也只能护她两千年,如今缺了角——”
“她现在已然频频沉睡,若不能快些寻到聚魂珠,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熬不过一月,本尊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况疏眉宇坚定道,“本尊知你厌她,但如今四海之中,也只有你等修为方能护她周全,不过无需太久,只一阵子,待寻到聚魂珠后,本尊要你远离她,永生永世不要靠近她。”
非尘冷笑,到底谁都是骄傲之人,谁又能要求谁。
“尊者口中的‘更重要之事’,不会是想找个角落,独自养伤罢。”非尘端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
况疏一震,手中一歪,少许茶水便洒在了袖口。他望着眼前波澜不惊的非尘,眸中山水看尽只余惊愕:“你——”
非尘搁下茶杯起身外走:“尊者放心,本君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自古以来爱管闲事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淡淡道,“你示若珍宝的东西,本君也没瞧进眼里,不过一个交易,替你寻聚魂珠,你告诉我驱除魔血的方法,靠不靠近谁那是玉俏的事,与你,与我,何相干?”说罢,他负手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