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睦遥一听此话，表情更是凝重了几分。照徐望书的问法，这个人应当是宁睦遥认得的人，否则也不会有此一问了。只是这外殿之中虽然女子众多，但宁睦遥唤得出名姓的却是少数，若说有，也多是当年一块从惠国来到西施殿的女子了。
思及此处，宁睦遥以眼神询问徐望书，后者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
“是秦潇潇。”徐望书抿抿唇，转着眼珠子问，“公主对她可还有印象？”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宁睦遥一下子就把它和一张脸合在了一起，难怪她会觉得那个背影眼熟，果真是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
当年来昭国的途中，柳如烟险些遭士兵**，跑回来报信的就是秦潇潇。自那之后的旅途，秦潇潇经常找她们说说话，性情倒是几个女子中最开朗的。
“她同夏侯韬说了些什么？”
徐望书斟酌了一会，道：“我听得不全。我是偶然路过，那时似乎已经谈了一大半了，后来又因为你们回来了，所以急急走了。刚才我思前想后了很久，猜是我们有把柄落在秦潇潇手里了。”说到这里徐望书拍拍面色微有不善的宁睦遥的手，又继续道，“她应该是想把这把柄告诉了夏侯韬来交换些什么，但被拒绝了。”
“能有什么把柄？”宁睦遥冷冷一笑，“夏侯韬是什么人，我们几个的算盘他又怎么会不晓得。倒是我完全看不透他打得什么主意，他留我在身边，不过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徐望书望着宁睦遥，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隐约有赞许的味道：“就是这个理。只好还有利用价值，背后玩点伎俩他一样会睁只眼闭只眼。棋盘博弈，只要最后能赢，前面落了下风也没关系。”
与徐望书谈完话，宁睦遥上了回王府的马车，夏侯韬没有骑马，而是同她一辆车，剩下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另一辆车上。
夏侯韬一路都没有说话，半靠在位子上似睡非睡。宁睦遥不时打量他几眼，虽然晓得夏侯韬拒绝了秦潇潇的条件，但是她还是对两人的谈话有些好奇。
此时夏侯韬突然睁开了双眼，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宁睦遥有些心虚。夏侯韬却不在意，招招手让宁睦遥靠过去，拥着她的肩轻啄她的发鬓。目光不再交错，夏侯韬的眼中透出了了然和自信。
他早就觉得那一场烧了琼宫的大火并不寻常，却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今日秦潇潇透露了她偷听了徐望书和楚煜泽的谈话，晓得那火确实是宁睦遥放的。
他岂会不晓得那三人背着他在打着算盘，只是他们的谋划并不会损害他的利益，他乐见其成。夏侯韬与宁睦遥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地做着棋子，他不想打草惊蛇改变这种平衡。
这局棋，并不仅仅是他和宁睦遥的对弈，还是他和昭国众臣之间的输赢谋划，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破坏了眼下的布局。
马车在王府门外停稳后，坐在后边车上的婆子丫环先下了车，才走上来掀了帘子请夏侯韬和宁睦遥下车。
夏侯韬似是还有事，匆匆往书房去了。宁睦遥扶着马氏和寒姑的手下来，回头见黎庭宴依旧站在远处，他微低着头，与身边的士兵说着些什么。
宁睦遥原要走开，此时却停下步子，对马氏道：“嬷嬷，将士们辛苦了一天了，是否该犒劳犒劳？”
“宫主想得周到，奴婢把银子给黎参将送去，让他给将士们添点酒钱。”马氏说完后，取了钱袋朝黎庭宴走去，道，“参将，这是宫主给兄弟们的一点心意。”
黎庭宴并没有抬手接过，而是抬头朝宁睦遥看去，只见对方冲他轻轻点了点头。他拱手作谢，却见对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当下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再一看，只见宁睦遥的眼睛直直盯在马氏身上，面色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般的了然。
背对着宁睦遥的马氏并未发现这些变化，等黎庭宴收下钱袋后她转身走回，宁睦遥的脸上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
“宫主，参将收下了。”
“我们也回去吧。”
马氏走在前头，寒姑和暖红一左一右地扶着，看着前头人的背影，宁睦遥心中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宫中遇见的那个老宫女的姿势会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又隐约不同了，因为那些姿势和马氏的举止有几分相似，虽然马氏在努力掩饰，甚至是想要改掉一些东西，可小细节还是出卖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