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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交心

苏琰对这个声称“为民除害”的年轻人失望透顶。他刚到18岁,刚可以承担刑事责任,他对自己如此的不负责任,事到临头没有一丝忏悔之意。苏琰自认并不是一个黑面不讲清理的警察,他曾希望从凶手的口中听出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后悔,或者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误杀,是迫不得已,冲这点,法官也许会轻判。

开庭审理那天苏琰故意没去,他终究是不忍。面对余庆松的刮目相看和同事间的恭维,他也没有一点开心的意思。甚至,他会觉的自己是个侩子手。他很矛盾,特别是寂寥的午夜,睡意全无的时候,他就在做着思想斗争。他会反复回味栾艺对他说的话,然后暗示自己,自己没有错。既然,他已经18岁,已经是一个成人,就该为他做过的事情负责,这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可是,很显然,他没有机会了。

唯一让苏琰欣慰的是,夏至出来之后不再像从前那般对他恶意相对。她稚嫩的脸庞上写着感激,却非不肯用言语表达出来,到底年少的她还不懂,她的话或许能够救赎一个走在挣扎边缘的人。

“谢谢你。”

夏至终于说了一句让苏琰倍感舒心的话,虽然仅仅是三个字,可往往人的心灵恰恰就会被那最简单最淳朴的话而感动。

那是夏至的家门口,苏琰送她回去,在他转身要走的瞬间听到的。

苏琰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比欣慰的笑,“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夏至乖乖的点点头,“要好好活着。”

苏琰握起一个拳头,以示努力。夏至终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苏琰第一次发现这个又怪又倔的丫头竟然也会有如此灿烂的笑。

好看极了。

“你还会来看我。。。和妈妈吗?”夏至见他要走,急忙追问了一句。眼神里充满期盼。

“当然,你难道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个案子没了结呢。”

夏至向前跑了两步,向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模样坚定的说,“拉勾!”

苏琰一怔,这么小儿戏的表示承诺的方式似乎早已离他远去,而夏至的动作和脸上的坚定却再次唤醒他对童年美好的记忆。

苏琰弯下腰,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然后勾在夏至的小拇指上,那么自然而然的一绕,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拉勾会对他往后的生活有着怎样深刻的影响,几乎是一辈子。

这是个美丽的一天,夏至禁不住想。

她是一直目送着苏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然后一蹦一跳的跑上楼去。夏夫人见了她就是一顿呼天抢地的哭嚎,那个怀抱差点将她勒的喘不上气来。

“阿满,你总算回来了,你两个晚上没回来,我以为你又走丢了。以后,你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夏至在心里暗叹,无比怜惜的望着她这个精神失常的妈妈,虽然,她现在不再打她骂她,那全是因为她将她认作了夏满。人的心果然是偏的。夏至也曾在心里泛酸,觉的妈妈始终最爱的都是弟弟,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这让她又不得不想起夏满刚出生的时候,妈妈的心简直完全落在弟弟身上,眼睛都不曾看过她一眼。她不是没有过嫉妒,可每次看到夏满对着她笑,她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

夏至不得不再安慰夏夫人,然后看着夏夫人乖乖的下厨,她自己则躲在卧室里,找出一个日记本,伏案写下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在最后写道,“原来他不像我想的那么坏,他不是个不负责任的警察,是他救了我,还一直都记得要帮我寻找弟弟。他是我的大恩人。”

写罢大恩人三个字之后,夏至又回想到苏琰的面孔,已经褪去同龄男孩的幼稚,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同龄男生身上找不到的正气和成熟。夏至托着下巴,一遍遍回想苏琰的笑,真好。

这三天的牢狱让夏至几乎脱胎换骨。她不再害怕老师异样的眼神,不再担心同学的恶语相对,她坚信沉默是金,要用成绩说话。

自从家中变故,夏至就没了学习的心思,落下不少功课,好几门都挂了红灯。如今终于能够接受现实并静下心来读书倒让她觉的不错。苏琰每逢周五的下午就会来探望她,有时候还陪她一起做饭。这让夏至渐渐的对周五有了不同的期待和渴望,苏琰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夏至生活的一个部分。夏至愿意和他去分享自己的学习成绩和课堂表现,每每她取得了好的成绩或是较高的排名,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拿给苏琰看。她喜欢看苏琰流露出的喜色,然后拍着她的肩膀说,“夏至是最棒的。”

然而苏琰渐渐的无法每周都来,有时候是两周来一次,有时候可能要一两个月才来一次。夏至最讨厌的就是等待苏琰到来的时间,如此漫长,让她莫名的厌烦。脾气也会变得粗暴。

高二上半学期临近圣诞节前,她被某个张相还算不错,出身还算不错的男生表白了。

照常是上午两堂课后的二十分钟休息时间,那个不错的男生带着他的拉拉队声势浩大的从隔壁的教学楼拎着纯净水桶和红色三角旗一路吹拉弹唱的来到她所在的教学楼下。他们所在是教学楼是个长方形,中间是块空地,四面都是一米的围墙,休息的间隙同学们都会在围墙内侧嬉戏玩闹。枯燥的高强度的学习让同学们巴不得看到些可以在茶余饭后八卦的素材,作为华阳一中的话题女王,夏至从以官二代的尊贵身份进入华阳一中,再到一夜间沦为贪污犯的女儿,再到涉嫌杀人,一直都稳居话题榜榜首。然而,随着夏至专心读书,各种小考,期中考,期末考等如洪水般袭来之后,华阳一中就再没有值得一听的新闻。

所以,整个教学楼不一会儿就围满了好奇的看客,还有爱起哄的男生,不停的捂着嘴吹口哨。

拉拉队进入楼下空地后排成整齐的三排队伍,先由拿水桶的男生利用奇怪的敲击声来表示好戏即将上演,再由后方拿红旗的同学摆成一个心行,再由一行身披红色绸缎的女生从心的一头穿进去。这一箭穿心就被活生生的展现在同学们的眼前。

哦,不,是丘比特之箭。

重头戏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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