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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永远的痛

此后的日子,马存孝经常会去詹如玉那里,青莲开始还会吃醋生气,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着,转眼就到了冬天,青莲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这一日,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看着满院的白雪,青莲暗暗叹气,马存孝已经好几日没来看她了,不知从何时起,马存孝晚上再也不来陪她了,日日留在詹如玉那里。

小桃把一件披风披在青莲身上,看她又在发呆,心里也是无奈,少爷现在是越来越少过来了,青莲的脸上笑容也渐渐少了,整日愁眉苦脸的。小桃虽为她打抱不平,却也没有办法,青莲对她再好,夫妻间的事,哪是她一个下人可以插嘴的?

“姨娘,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嗯!”青莲无精打采的走回房间。

“下个月初五就是老夫人的生辰了,我们要准备些什么贺礼啊?”小桃往暖炉里添了些炭。

“下个月初五吗?”

“嗯!往年老夫人生辰都很热闹呢!几位姑奶奶也会回来!”小桃把捂子放在了青莲手上。

“这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估计我送什么,老夫人也不会喜欢吧!”青莲自嘲,在马家人眼里,自己根本就不该存在。

“姨娘怎么能这样说呢?”

“难道不是吗?罢了,不管老夫人喜不喜欢,我也该送一份贺礼的!”

冬月初五,老夫人的生辰,马府上下热闹非凡,马老夫的三个女儿除二女儿远嫁,其余两个女儿都携了子女回娘家拜寿,与马府交好的一些官员女眷也纷纷来府贺寿。马夫人还特的请了戏班回来,一群太太夫人们玩得很是高兴。

青莲是没有资格去寿宴的,听着那些暄闹声,她倒也不在意,让小桃去听戏了,自己坐在院子里缝着小孩子衣物。突然,一只蹴球滚到了她脚边,她慢慢弯身捡起来,抬头便看到一个五六岁,胖乎乎的小男孩朝她这里跑来。

“把球还给我。”小男孩伸着手要蹴球。

青莲把球递过去,小男孩把球抱回怀里,看见青莲圆圆的肚子,好奇的问:“你肚子里也有一个球吗?”

“呃!这个,不是球!”青莲被弄得哭笑不得。

“那是什么呀?”小男孩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着青莲的肚子。

这该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解释?青莲苦笑,她可不想跟个孩子在这个问题是纠缠,于是问小男孩:“你是哪家的少爷啊?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我爹爹是詹徽詹大人,我娘跟姐姐在聊天,我就一个人跑出来玩了。”小男孩得意的说到。

这个小男孩原来是詹如玉的弟弟,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眼熟,这眉眼和詹如玉还真是像呢!

“原来是詹少爷,你一个人跑出来玩吗?下人呢?怎么没人跟着?”

“我偷偷跑出来的,那些下人,都被我甩开了,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

青莲无奈,这小少爷还真是调皮,于是说:“那我叫人送詹少爷回少夫人那里吧!”

“那就你送我回去吧!”詹书玉指着青莲,他玩了这半晌,也有点困了。马府他也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

“詹少爷,我身子不便,我让下人送你可以吗?”青莲可不想跑去前院凑热闹。

“就你了,你送我!”詹书玉跑过来拉着青莲就走,青莲没办法,只好跟着走。

“小少爷,你慢点!”青莲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着,惊得大叫。

詹书玉缓了一下脚步,看着青莲满头大汗,不屑的说:“哼,你一个大人还跟不上我一个小孩子,真没用。”

青莲心里暗暗叫苦,我可是挺着个大肚子,哪能跟着你跑,但嘴上却不敢这样说。

“小少爷,你看我也赶不上你,要不,我还是叫个人送你吧?”

“算了,那么麻烦,我走慢点吧!”詹书玉拉着青莲继续走。

青莲无奈的叹气,这大户人家的少爷,还真是任性啊!

经过后花园的时候,一只猫窜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结果把詹书玉捧着的蹴球给吓掉了,滚到了池塘里。

“我的球,这该死的猫!”

詹书玉丢开青莲的手,跑到池塘边去捡球,把青莲吓了一大跳,忙喊到:“小少爷,危险,你快回来,我叫下人给你捡!”

可这位少爷哪是个听人劝的主,早跑池塘边去了,青莲赶紧跟过去,可是还离着几步的距离,就看见詹书玉一头栽进了水里。

“小少爷!”青莲吓得脸色发青,冲了过去,大叫着:“快来人,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救命!”詹书玉在水里扑腾。

青莲干着急,可这会大家都在前园招呼客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眼看着詹书玉扑腾了两下就没动静了,青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跳进了池塘,还好,水不是太深,没到了她的胸,可是这寒冬的水刺骨的冰凉,激得青莲差点背过气去。在水里寻到詹书玉落水的地方,摸索了一会,抓到了詹书玉的腿,拖着便朝岸上走,只几步的距离,走得异常艰辛。

这时,几个闻讯而来的下人,看着水里的两人都吃了一惊,忙帮着把人从水里拖了上来。

等把人拉上来,二人皆是面色惨白,浑身哆嗦。有人拿来了棉被给他们披上,青莲才觉得好一点,只是腹中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一股不祥的预感拢上心头。

“这位小少爷没气了!”有人大叫。

“哎呀,这是少夫人的弟弟,詹少爷,快去通知少夫人!”有人认出了詹书玉。

“快施救,照我说的做!”青莲强忍着腹痛,指挥着救人,刚刚把人拉上来的时候,她探了詹书玉的脉,很弱,但还活着,只要及时相救,便不会有事。

众人忙活着,照着青莲说的做,总算把詹书玉给救了过来。马老夫人婆媳二人和詹如玉母女二人听到消息,丢下一园子的客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几个人就是眼晕。詹书玉面色惨白的被抱在怀中,青莲已经疼晕过去,身下一淌血水。

二位马府姑奶奶也跑了过来。

下人们把詹书玉和青莲抬回了东厢房,请了大夫过来给他们医治。

詹书玉呛了池水,感染了肺部,虽然醒了过来,但一直高烧不退。詹夫人气得大骂青莲,詹夫人膝下本有一子三女,无奈大儿子还未成年便得了一场大病死了。如今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詹府上下把他当个宝,如今却还在鬼门关徘徊,她哪能不气??

青莲因为动了胎气,又被池水寒气侵蚀,所以,流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她这一胎本就怀得不易,如此一折腾,大夫说她以后都难怀孕了。

可大家却没有因为她救了詹书玉而感激她,更没人因为她失了孩子而可怜她,马夫人更是对她没好脸色了。二位姑奶奶对青莲有所耳闻,都很是讨厌,说的话更是难听。

虽然马存孝尽量替青莲说话,但也不敢跟几位长辈争辨,只好宽慰青莲。詹如玉这边虽然也为弟弟担心,但还是劝慰自己的母亲。

詹书玉回詹府养了大半月,病才渐渐好了,但也落下个咳喘的病根,这下詹夫人对青莲更是恨之入骨了。

马老夫人为了给詹夫人一个交待,硬是罚还在小月子的青莲足足在詹如玉的院门口跪了整整一天,凭谁求情也不让她起来。

青莲受了如此委屈,又失了孩子,身子也大不如前,落下了病根。自此,便郁郁寡欢,终日不见笑颜。对马存孝也是冷冷冰冰,慢慢的人也变得阴沉起来,对马存孝也生了疑心,哪怕马存孝再三保证,只爱她一人,青莲也还是不信,对马存孝阴阳怪气的,让马存孝日渐心寒。渐渐的,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越来越冷漠。

青莲失了孩子不久,便听到詹如玉怀孕的消息,心中的怨气更甚。凭什么,她为了那个女人的弟弟失了孩子,这辈子再做不了母亲,而那个女人却能怀上孝哥哥的孩子?不公平,这不公平。

青莲被怨气迷了心窍,一念之差,做下了让她后悔一生的事。她在詹如玉的安胎药中动了手,让她流掉了腹中胎儿,还差点害她丧命。

马存孝拿着药渣找到了她,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会是她做下的事。

青莲看着面前的药渣,冷笑一声:“看来你全都知道了!”

“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马存孝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

“是我做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着她好过!我的孩子就是因为她弟弟没有的,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那我为何要让她生下孩子?”青莲语气冰冷,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马存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莲儿,你实在是让我好生失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不知?”

“我说过,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哪怕你没有孩子,我也会爱着你。”

“哈哈哈……”青莲近乎疯狂的笑:“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马存孝,你若不爱她,你怎会如此这般对我?当初你有多爱我,如今,你就有多伤我。假使我这一生从未遇见你,我不会明白,原来刻骨铭心的爱过以后再失去会这么痛。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我承认,我爱上了她,但对你的爱,我也从未变过!可是,你变了,变得都让我怀疑,我当初爱上的那个单纯善良的你,是一种错觉。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杀了我吧!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如今,我把它还给你。”马存孝取下佩剑,递到青莲手上。

青莲拔剑,指着马存孝,终是下不去手,剑掉在地上。

“你明知我下不了手,却为何如此?她是我害的,你要为她讨回公道,那便来吧!”

马存孝摇头叹气,面上说不出的凄苦:“你走吧!趁祖母他们还不知道事情真相,行李我已替你准备好,从此天涯陌路,你好生保重!马桦,送青夫人出府!”

青莲呆愣半晌,原来,他都已经决定要送自己走了,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护着她的,她都做了些什么?如今,还能回头吗?

低头朝外面走去,却在门口站住了身,回头再看一眼她曾经深爱,现在也依然爱着的孝哥哥,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孝哥哥,从此,我们两个天涯陌路,永不相见!”转身快步离去。

马存孝看着青莲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这曾经充满幸福欢笑的房间,如今,已人去楼空,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马桦一直把青莲送出了城,看着青莲驾马离开,才回马府。

青莲一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青莲就这样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是累倒在路旁,等醒来时,只有自己一人,马和行礼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青莲只好一路靠着野果充饥,晚上就找个山洞或者在树上过夜。

一路的奔波劳累,再加上心结,青莲终是病倒了,拖着病体,走到了苏州便倒在路边人事不醒了。路人也没人在意倒在路边如同叫花子的青莲,青莲就这样在路边躺了一天一夜,最后被路过的梦娘所救,从此便跟在了梦娘身边,梦娘却从未将她当下人看待,一直把她当妹妹。

青莲也不再愿意提起过往,马存孝也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不敢再去触碰。梦娘深知青莲心中的痛苦,所以也不再提起。甚至于梦娘掌管倚红楼后,拥有强大的情报网,青莲也不愿去探听,哪怕一丁点有关于马存孝的消息。

直到两年前,听到马府因蓝玉案被满门抄斩的时候,青莲终是忍不住赶去了马府,看到的却只有一座被封了的空院,马府的人全部被处斩,无一生还。她终是来迟了一步,那句对不起,也永远不能再对马存孝说了,那一个转身,竟成了永别,马存孝的面容犹在,可他永远也不会再对着青莲温柔的笑了。青莲在马府外呆立了一晌,也哭了一晌。

回到扬州,青莲便跟梦娘说要出去游历四方,梦娘也未多说什么,只一句,“累了,便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回家!”

青莲含泪别过,这一走便是两年多,这才刚回来,所以也没有见过映无双。当看到映无双那张神似詹如玉的脸,尘封的往事席卷而来。

如今回想起这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有些事,有些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可心间的痛却清楚的昭示着这一切曾真真实实的发生过,只是,再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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