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我上前一步。
那高挑而又纤细的身影转了一百八十度，昏暗中是杨娟平和的脸。
“叶舞，你来啦？”
“杨老师，刚才晚自习要点名，所以我来晚了……”
“没关系的。不过，有老师来点名你不上晚自习没事吗？”
“没事。教室里闹哄哄的反而效率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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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竹林里，一抹火焰的红与一簇极冰的蓝交相辉映，升腾起万道清光，让天空中的残月繁星都黯然失色。
忽然，红色的剑芒停止了浮动，只是定定地指着面前的一段虚空。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近乎严厉的声音响起：
“握剑的方向还不对，这样不能做到在对敌时以最快的速度变换手形。”
“剑握的要稳，剑尖指向对手就不要轻易抖动。不然会让对手找到防御的漏洞，或者认为你的内心在犹豫。”
“劈下的时候要疾，要猛。凌厉的剑气要得以释放，而掌心应向冰魄不断输送冰元素之力，让魔法在下劈时贯穿始终。”
休息片刻，我又叫杨娟站起来。因为今天我穿的过于臃肿，不便施展剑术，于是我便幻化成煜烬的模样，黑衣，黑袍，宽大松弛，伸手踢脚不在话下。
我手轻轻的抚摸着边上一株瘦小的竹子。竹节凸起的地方清晰可辨，而竹身上略有粗糙，想必是经历了多年的风霜雨雪。然而，它依旧是这样的坚韧挺拔，不向恶劣的环境低头。难怪古往今来，总有人把竹比为正人君子，和梅和松并称“岁寒三友”。
“杨老师。”
我也不清楚为何到了这种严肃的训练场合我就会变的不近人情，但是这种冷酷似乎又与我的生命一脉相承，紧密相连。我在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就应该这样。可是我却说不出理由。
还是我不愿说出理由？
“杨老师。”我顿了一顿，继续说，“接下来，要进行反应训练。你先看我做示范。”说着，我屈起指节，在竹身上敲了一下，竹叶似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竟全哗啦哗啦满天飞落。本来在幽幽的蓝光红光的映照下还有几分美可言，然而我没有那份兴致，刷的一下抽出红莲，对着那漫天落叶扫去。红莲之火并未燃烧，只有剑气吞吞吐吐，隐隐透着火的红色光芒，成了绯红色。每一道绯色剑气所及，都有一大片叶子被划成两半。绯色万千，清光闪耀，煞是好看。不出片刻，竹叶便一片不剩，只有细细密密的粉末纷纷扬扬的落下，洒在我和杨娟的头发上，衣服上 。
“杨老师 ，你不必做到击败一树的竹叶。来，先试试这一小把。”
我从地上捧起一把落叶，朝着眼前的黑暗挥舞出去。
寒冷的蓝光闪过，尽管不连贯，但也能看出它的主人正在全力而为。黑暗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嗯，七片。”我看着地下残留的竹叶，说，“还可以，毕竟是第一次，要一步到位也太强为人难了。再来一次吧。”
……
“嗯，这次是四片。不错，有进步。再来。”
“为什么还是四片？想想为什么，想想怎样才能做的更好。再来。”
“三片。很好，再来。”
“四片。再来。”
“五片。再来。”
……
“怎么回事？怎么掉落的树叶越来越多了？嗯？”责备的话一出口，我才惊诧的发觉那粗重的呼吸声已变成了不可遏制的喘息。
“哎，杨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休息休息……”
说到最后，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训练的时候，我完全忘了杨娟是一位平时很少有高强度体育锻炼的人类魔法师。于是我用手扫开地上的落叶，说：“杨老师，坐吧。”
我和杨娟都坐下了，空气里还弥漫着轻微的喘气的声音。
“杨老师，你别怪我。我知道今天晚上我做的有点过分了……”
“没关系的。是我说要速成的。不过叶舞…煜烬，这样训练是有你的理由的不是吗？”
“是。”我苦笑了一下，看向远方，尽管我年纪不大，可我已学会了回忆往事。
“那是在我十岁的时候……”
“我被第二使徒希亚接到魔界，开始跟随她学习剑术和魔法。那时候虽然不是速成，但由于每一项都是专项训练，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比速成要苦得多。
“每天都是独自面对泰拉城郊外的魔兽，一次次磨利剑锋，一次次苦苦探寻对敌的方法……
“杨老师，不管是魔法还是剑术，过来了，就好了……”
“叶舞，我们进行今天的最后一项训练吧。”
“嗯？”我有些奇怪，“杨老师，你不累吗？”
“我说过了，没关系的。”
“嗯。好。”我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根枯竹枝，说，“杨老师，用冰魄，击断它就行了。”
杨娟眼中掠过一道惊讶，随即就又平静下来。蓝光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而来，气势比训练反应时强了一倍。我脚下赶紧运作，连忙后退。
“呵！”蓝光一晃，剑刃迅猛刺向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我手中发力，将魔法注入枯竹枝，挡在冰魄千，千钧一发。
“加油。”我微笑。
蓝光再次袭来，这次寒意比之前更深，也更加刺骨。我仿佛听到手中的枯竹枝传来碎裂的声音，可在我魔法的催持下硬生生的坚持了下来。
冰魄从空中劈下，毫不容情。我飞身后退，顺势用枯竹枝掩挡几下。
然而，在这每个人都十分投入的剑术训练中，我忽然捕捉到了远处一丝轻微细小，甚至让人忽视的，枯叶碎裂的声音。
仿佛是谁踩碎了不该踩碎的东西。
我帮杨娟练习剑术的兴致大减，整个人处于警惕的状态。而杨娟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当冰魄再度凌空劈下的时候，一道白光，从竹林的东南角，还映着远处的教学楼宿舍楼的灯光，卷席而来。
“杨娟，有人！”我大喝一声。
来不及祭出红莲了。事到如今，我举起枯竹枝就迎面砍去。
火元素喷薄而出，枯竹枝早断了，而火焰幻化成的火焰之剑宛若具备了实体，与那道白光接触的那一刹那，发出“铮”的一声！
铮！
又是一次交锋。
我凝视这柄剑。这是一柄光剑，全身通透，却耀眼不可方物。
我看不清来人的脸。
“这，可是在魔界与红莲冰魄并称的流光？”我冷冷地问。
“不错。你可是第二使徒？”来人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我不是第二使徒。”
“不可能，我老大远就感受到了使徒的气息。”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第二使徒的仆。”
“哦？”那人饶有兴致。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戴着加厚近视眼镜的眼睛。
那应该就是人类了。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你多久没回魔界了？你不知道，第二使徒已经死了吗？”他的声音开始有起伏，质问中隐约带着愤怒，甚至还有……关切在里头。
“什么？死了？”我瞳孔放大，胸中一阵窒息。
而杨娟那边，似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我却无心去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