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兮神色看起来有些忧郁,他华贵的气质里露出这样的神色来,竟让人忍不住要替他难过起来。
月砚在一边,忍不住道:“云兮。”
星云兮回神,微微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转题道:“云兮公子,我瞧你画得是极好的,我见过这么多仕女图里,你画得的是最好的,真的。”我可没有恭维他,他可比盈哥哥画得好多了,笔法更见细腻柔和。不过,我还是喜欢盈哥哥为我作的画。
星云兮微笑道:“多谢弯月的赞誉,若不嫌弃,唤我一声云兮大哥便是,不必公子来公子去的。”
“云兮大哥。”我改口道:“你见过那天下第一美人么?”
星云兮一怔,但见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神情之中甚是期待,不由得柔声道:“弯月可是想看看天下第一美人长什么模样?”
我马上点点头。
星云兮沉吟道:“师傅倒是有一副画像留在我处,不过……”
他的神情甚是筹措,我不由得道:“是不是不方便?”
星云兮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想到此画便想到我与师傅竟也有近十年不曾相见,唉……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拿。”
星云兮去了许久才捧着一个紫木盒子回来。
我迫不急待地取出画卷展开。
一瞧画中女子,我与月砚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美人。
就是星云兮也禁不住道:“这画我虽然瞧了不下十余遍,可仍然觉得惊艳之极,多瞧一遍都觉得是亵渎了佳人,所以才将此画束之高阁。唉,师傅的画功实在让我望尘莫及……”
画中女子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绸衫,身材修长玉立,玉石般的肌肤隐隐透出晕红之色,一双眸子莹然有光,神彩飞扬,只觉得越看越深,像极了活人,不论站在什么地方,眼光似乎都向着看画之人,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嗔,似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她的一只手拢在袖里,另一只手攀着一枝梅花,五指修长匀称,嫩若春葱,就连指尖那片透着淡粉色的指甲都画得栩栩如生。她只静静地站在梅花树下,那满树的梅花开得极好,竟然都比不上她唇边浅浅的一笑。美人如玉,云鬓如雾,松松地挽成一髻,鬓上插着一支银钗。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发上的发钗。
星云兮一直在注意我,发现我的举动,不禁道:“弯月,你这银钗从何而来?”
我迟疑道:“是,朋友所赠。”这只银钗是盈哥哥赠与我的,可是他又从何而得来,他与宫棠末又是什么关系?只看这支银钗的形状花色与画中美人所佩的极像。
月砚在一边微笑道:“人有相同,物有类似,不足为奇。”
我微笑道:“没错,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这么出名,天下女子效仿她的衣着打扮也不足为奇。”
星云兮微微点头:“真正的美人是不需要任何装饰的,只是布衣荆钗便足以让人自惭形秽。”他凝望着我,眼神之中竟大有好感在内。
我只当瞧不见,侧头又瞧了画卷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道:“真不亏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师傅画得真好。不过,若她不是这样美,你师傅画得再好也画不出如此神韵。”
星云兮长叹一声,收起画卷:“我一生也许都比不上师傅。”
我道:“也不一定。你们各有长处,清溪居士对宫棠末的爱意之深是难以想象的,才能画出如此刻苦铭心的画像。如果有一天,云兮大哥也遇到能让你眷恋不舍之人,说不定能画得比他更好。”
星云兮神色一颤,望着我,喃喃地道:“眷恋不舍之人……”
瞧他的神情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担心,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瞧了瞧月砚,月砚则冲我摇了摇头。
看着星云兮神色复杂的脸,我神色一震,突然道:“云兮大哥……你,你……”
星云兮转眸望我:“怎么了?”由于我的目光过于惊骇,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咽了咽唾沫道:“我,我瞧你竟与那天下第一美人有几分相似。”
月砚大惊之下,也转过头来望他。
星云兮神情有些尴尬却没有露出愠色,皱眉道:“难怪每次看些相总有些亲切感,却没有太过留意。”
我注视着他,星云兮自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双眉挺秀,眼眸似星,鼻若悬胆,可是眉目中却有几分神似宫棠末,偏这几分的相似,便足以成为潇洒风流之顶尖人物,可见宫棠末当年之绝代风华。
月砚强笑道:“这……我方才也说过了,物有类似,人有相同……”
星云兮却是有些失魂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画卷出神。
我心中一动,莫不是因为如此,清溪居士才会收他为徒吧,可是当年他年经尚小,也不能看得出来星云兮像谁呀!难道是他母亲……我按了一下胸口,拼命止住想问出口的冲动。
星云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白,瞧了我一眼。
我勉强一笑,道:“我,我……”
星云兮缓缓摇了摇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家母并不会武功,而且并非宫家之人……”
我神情颇为尴尬,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星云兮淡笑,将画卷放入盒中道:“无妨,方才只是以为师傅是因此才,才收我们为徒的,不过当时我们年纪尚小,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就算是如此,师傅多年的教诲仍历历在目,我实在不该如此怀疑师傅用心。”
他摇了摇头。
我轻声道:“不管他是什么用意,至少他对你们好是存在的,是真实的。”
“没错。”星云兮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着我微笑道:“让弯月见笑了。”
“是我唐突了。”我歉然一笑:“云兮大哥可不要怪我,嗯,我只是对这宫棠末好奇得紧。也不知道是谁说过,一个女人若是知道有另一个女人比她更美,是定要比一比瞧一瞧的……我自不是什么美女,不过……”
“弯月不用妄自菲薄了。”月砚插口道:“若弯月不是美人,何人还能担得起如此称号。你说是不是,云兮。”
星云兮将画卷交与下人收好,道:“砚兄,不可如此唐突佳人。”
“这我可不敢当。”我摇摇头,又试探道:“听说月国也出了一个三国第一美人,不知比这宫棠末如何?”
月砚一怔,随即道:“你是说祝萝?”
我咬咬唇,盯着他不说话。
月砚道:“祝萝自然也是极美的,不过今日瞧了宫棠末的画像,倒是觉得宫棠末天下第一美人之称才是名副其实。祝萝她身份特殊,不轻易见外人,所以关于她的事情流传得并不多,弯月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美人嘛,总会有人提及的。”我讪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