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去打听一下星云兮的消息,可是我在良庆镇孤身只影,举目无亲,又害怕赤足怪叟会追着我不放,索性将心一横不去想星云兮的伤势,只能暗中祈祷,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为我所累。
但若他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又怎能安得下心来,如此这般忧心忡忡地又过得月余。
锦绣舫每到一处都会停靠几天,锦绣的歌舞团似乎很受欢迎,地方上的绅贾名流都请了去表演,有时候也能接到一些地方官府的宴会表演。
也许是天生喜爱,也许是心灵的寄托,也许是我与音乐有缘,才学了几月,我的琴艺就小有所成,流水十分惊叹,直称我有天赋,加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琴王。我笑了笑,现在的我无论是在亲情上,还是感情上都无法宣泄,唯有寄情于琴,抒发情感罢了。
其中寒毒发作时,我只是装病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幸好小香对旁人不甚在意,只是以为我受了风寒,关切地替倒了我了杯热茶,多加了床被子,便困极睡去了。第二天发现我没事,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时常责备我不好好照顾自己,体弱多病。
这天,我又来到琴室,船上专门隔了几间僻静的琴室给琴师们练琴,而流水更是有专门的琴房。
“弯月,你来了!”一曲毕,流水含笑地看着我。
“师傅,你会参加那天下才艺大会么?”我忍不住问。
流水摇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些虚名而弹琴的!”
我不禁汗颜,我也不想这样啊,惴惴地说:“我,我想参加!”
“弯月为何想参加?”
“我想得到星国国君的那一个许诺。”我咬咬唇,坚定地说。
“弯月,你学琴便是为此么?”流水凝视着我,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不是,我学琴自然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比赛……”只是,要赢得比赛,却非它不可。
流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有些惭愧。
“记住琴不是一种名利,它只是一种心情。它可以给你带来你想要的,也可以毁灭你所想的。”流水垂眸轻轻抚摸着琴弦。
“我知道!”我低下头,面对眼前的良师益友,我始终乖巧如一。
“弯月,你的琴境其实已远超于我,只是琴技尚未成熟而已,只要多加练习,融会贯通不远矣。”流水微笑着鼓励我。
“师傅,你太过奖了!”听到有人夸赞,我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我说过不用叫我师傅,你能有如此成绩是因为你天姿聪颖,勤奋好学,我能教你的也不多!”
“不,你教导了我,就是我的老师!”我执意道。
“可你如此叫法,岂不是把我叫老了!”流水难得幽默的一笑,他虽然比不上风非英俊翩翩,却自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温和气质,他身上的书卷气息极重,一点都不像跑江湖的琴师。
“啊?”我愣了愣,摸摸头:“那,那我叫你流水大哥吧!”
“本该如此!”流水微笑道:“弯月今天想弹什么曲子?”
我想了想,便道:“今天我想唱个曲儿。”
流水让出位置给我,微笑道:“还没听过弯月唱曲儿,歌声定与琴声一样动听!”
我微微一笑,在案上坐下,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轻唱:
“离乡路,脚步染尘土。
青衣顾,留一抹楚楚。
山河暮,眼模糊,可曾依稀记来路。
老树枯,只剩鸦声话如故。”
船舫三楼的栏边,站着一位丰姿俊雅,温颜如玉的白衣公子,凄美动人的歌声飘过,让他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玉笛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浮出淡淡的哀伤之意:是谁?是谁在弹奏如此哀伤的曲子,唱着如此哀伤的歌曲?她是谁?
“马蹄孤,追逐不停驻。
千山渡,仍义无反顾。
游子苦,向谁诉,西风路过去何处。
天涯路,可有乡音伴归途。”
流水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只要一碰到琴,就会迸发出所有的热情,散发着淡淡的哀伤,深深影响着
身边的每一个人,那种莫名的悲伤,让人忍不住要替她伤心落泪。她为什么会如此忧伤?她不知道,她那种神情,会人让心疼,让人心碎么?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是她?白衣公子恬静如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断肠人在天涯,是她。
一曲弹毕,我与流水都久久不能言语。
我是为自己这么快就能达到曲意贯通的境界而惊讶,看来突破的机遇都在于不经意间。
良久,流水才摇摇头,神情默然地挥挥手:“弯月,看来你的琴境又提升了一个境界,这是你的机缘,你……你且自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流水大哥,你没事吧?”我看他神色不愉,不禁有些担心。
“没事,你的琴境已到了可影响他人心绪的境界,我只是想前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流水长叹一声。
“那我先离开了!”我乖巧地替他合上门,走向船弦,迎风而立,默默地想着心事。
殊不知,整艘船因为那白衣公子的一句:“方才唱歌的女子是谁?”而乱成一团。
“弯月,刚刚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姑娘在唱歌?”小红跑过来问我。
“到处都有姑娘在唱歌啊!”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船舫时时刻刻都有姑娘在练琴弹唱,这不,现在还时不时地有歌声传来。
“不是,不是,唱得可好听了,应该不是我们的姑娘唱的!”小红急急地说。
“我没有留意,我刚才跟流水大哥在练琴,没有注意到!”我摇摇头。刚才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境中,没注意到这些。
“唉,真是找死人了!”小红又跑开,找别人问去了。
船上寻人寻得人抑马翻,个个都知道三楼的贵客在寻一个女子,却不知道他寻的是谁。
晚上小香回到房里也忍不住向我八卦了一番,虽然她所知甚少,却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堆。
我只是微笑着听她唠叨,心中却不以为然,不就一个歌姬么,用得着这么劳师动重的么,真是莫名其妙。
小香却甚是羡慕那个女子,一个晚上都在猜来猜去的,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独得菁睐的幸运儿。